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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男导演严拧了,女演员却清醒了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6月20日09:43 新京报

  戏还是要拍,不管它有多烂、有多装。说来说去,男导演和女演员,所有人,还是得相信梦想,即使它总照进虚空,大家也得伸脖子渴望着,被烧毁了都不能怕。

  段落四一切争论都是没有意义的

  女演员喷不过男导演这位顶级自大狂,不跟他正面交锋,转移话题给男导演编的剧

中的人挑刺儿。她就挑他那破剧本里的烂角色开刀,一捅一个准儿。

  生词解释:骚:刻意表现自己,有搔首弄姿之意。

  严拧:严重拧巴。

  得儿哥:白痴。

  永久交配:“天长地久”的庸俗说法,被“粗俗化运动”洗礼后的代名词。

  踩货:埋汰。

  接伴儿:接下来。

  男:政治不能碰。不满现实的话少说。解决不了问题还不负责的话不说。原来说的都删了。

  女:那个人物你最好拿掉,拿不掉也让他默默的。

  男:哪个人物?

  女:演你的,第二集酒吧结尾那场戏出来的,后来一有酒吧就有他,打算骗我失身打算骗所有女的失身最后都没得逞的。

  男:你说的是戏里那导演?他怎么是演我的?他没想骗你他没想骗任何人失身,他是阳痿,所以话才那么骚,老喝不大。

  女:那是我理解错了,对不起。可是演员自己也是这么跟我说的,咱俩演戏的时候你就当我对你图谋不轨。

  男:我太失败了。我是把他当我最不喜欢的一类人,我是笑骂他。要说我在戏里有意消遣谁就是消遣他了。你希望我把他的什么拿掉?你上来就主张拿他显然他让你不舒服了,不要太骚了?

  女:骚没问题,大家都很骚,但别人骚完了,他骚完了是一个仇视别人的人,这点让我很不舒服。

  男:唉,唉,被你说中了。我是一个对别人有恶意的人,我已经发现了。经常容易仇视一件事,我太经常了。仇视人,我还在极力控制,不许自己这样。

  我都不明白为什么我一笑别人就有恶意,一有恶意就好像和正义很熟。每次恶笑别人之后我都严重拧巴,觉得自己无比低下。

  女:严拧。

  (自大狂严拧了,崩溃到家了,完全不想拍下去了。一切振振有词铿锵有力都经不住几句大白话大实话的扎针儿,男导演彻底明白自己是在糊弄自己呢,其实他早就明白这档子事儿,可就怕被人当面挑破。原本打算罢拍的女演员却清醒了。天快亮了,她也明白梦想和现实就跟黑夜和白天似的,擦不了边儿,碰不了面儿,那就生把它们聊到一块儿吧:梦想?现实?)男:我忽然觉得这剧本怎么那么差呀,一个字都不能再要了。我现在非常厌世。这戏只剩下你一人了。

  女:《梦想照进现实》。要说能起这样的名字,也不该太次呀。这戏是不是还要拍呀?

  把原编剧找回来,让他改,改成什么样是什么样,我凑合演,你凑合导,别不演呀,演完了都。

  男:大故事我还记得。你还真有可能喜欢我现在这么一想。是你要的。一切挺好,父母挺好,对象挺好,身体挺好,工作挺好……女:这不就是现实吗?梦想呢?原来的梦想是什么?

  男:永久交配呀,一次就是一万次———不是不是,这我有点踩货人家了,不对啊我,以后不了。原来的梦想———现在的梦想是什么?

  女:我不知道啊,得问你呀。世界和平不聊了,特别成功不聊了,永久交配不聊了———你大爷这是你们粗俗化运动的词儿吧?你们都聊什么呀?

  男:我想起来了,我现在不好意思说了。就是人人平等。

  女:挺好的,算一个,是梦想。我同意你。你真没犯错误。

  男:原来的梦想也是相信有个幸福存在,有个人间天堂,一个公平的社会,爱情根本不是事!没说平等,说的也是平等以后的社会。原来大家更相信一点,觉得地上的每一点亮儿都是那个梦想照下来的,都仰着脖子去接光,脖子晒热了,就觉得温暖;晒黑了,就觉得健康;烫皮儿了,梦更近了;起泡了,已经在梦里了,痛并快乐着。必须死扛———必须的!爷们儿管什么也瞧不见还站在那儿瞧,仰着脖子,瞪着白内障,这就叫有信心。

  女:你不信了?

  男:我想把本儿改得至少不要自残了。我是真拍累着了,拍恐惧了。原来对这戏还有一点想法,现在也没想法了。已然看到这是一部傻戏了。下场摆在那儿了。辛辛苦苦播了,大家眼睛里晃一圈回仓库了,没有一样。

  女:你还想靠这戏怎么着啊?我先死,或者你先死,论岁数该你先死。你已经在地底下了,我不信你还在乎我,在乎这场戏,还能让地皮湿了,长出青苔,长出蘑菇,表示你感动了。

  男:我再见你,记住,不是青苔,也不是蘑菇,是一片橘子色。芭蕉船,银杏树,柿子雨,深秋雨后收割麦田,迎着晚霞采摘向日葵,你想要一只铜哨,结果得到满河金被子,你发现河里有一正在做的泥锅,旋儿得十分紧凑,十分头冲下,在拧自己,在严拧自己,一转儿紧一转儿,一转儿紧追一转儿,极力转圆了,游成立锥,极力———差一点就从皱纹里揪出字母了,那就是我!那就是我!在拼汉语拼音“你好”,汉字我已经不熟了。

  女:就跟你真知道似的。

  ……(走廊外突然很多人开门关门,要开工了。新的一天还是开始了。戏还是要拍,不管它有多烂、有多装。说来说去,男导演和女演员,所有人,还是得相信梦想,即使它总照进虚空,大家也得伸脖子渴望着,被烧毁了都不能怕。梦得再空一些再玄一些再有指望一些,就到下辈子了,不管做牛做马,还能看见金色的梦想,梦里的家伙,我和你,还在那儿严拧呢。)(完)

  □王朔(北京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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