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朗诵是诗歌的一部分

　　「“朗诵是诗歌的断头台吗？”系列讨论之一」

　　编者按：诗人于坚在《南方都市报》撰文《朗诵是诗歌的断头台》，提出“诗歌是沉思默想的产物”、“朗诵是对诗歌的谋杀”、“诗歌本身是沉默的”、“声音可以完全摧毁诗歌”、“声音令诗歌更加沉默”等观点，在诗歌界引起了很大争议。本报将就这一话题展开系列讨论。

　　诗人朗诵自己的诗歌，实际上是自己诗歌的再一次生长，新的延续，甚至可以让自己在声音中重新审视和判断自己的诗歌。只要不假模假式地用“假嗓子”朗诵，那么一个诗人的声音就是他身体的声音，就是他心灵的声音。

　　当几个月前我第一次看到于坚充满愤懑地把朗诵说成是“诗歌的断头台”时，十分惊诧。这还是几年前在番禺海边的大排档上，就着啤酒和海风，激动得手舞足蹈地朗诵李白诗歌的于坚吗？

　　这还是盘峰论争之后，在北师大的阶梯教室里，用最朴素的感情和云南普通话朗诵着“我的女人，是沉默的女人”的于坚吗？

　　那种因为朗诵的美好而带来的丰富、饱满、多汁的于坚一下子找不到了，我看到的是一个绝对真理、绝对雄辩、绝对概念、绝对活在对概念的建立和否定中的于坚。

　　他甚至把跟身体、声带和声音密不可分的、已经是诗歌一部分的“诗歌朗诵”说得那么简单而概念化。如果他是在批评那种“假嗓子”式朗诵的话，这当然是成立的。

　　可问题是，我分明看到于坚针对的就是诗人自己的朗诵，他真是把所有人都当成“假嗓子”了，他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一些声音是天然和诗歌、身体在一起的。2006年6月，在长沙的田汉大剧院，于坚坐在台下，面无表情地看着台上另一个人在朗诵他的诗，我突然觉得这个世界有些荒诞。

　　当然，所有的朗诵一定都带有某种表演的成分。但这有什么问题呢？跟写作一样，难道我们就没有想过写出来是要给人看的吗？水至清则无鱼，别把自己搞得那么矫情。

　　诗人朗诵自己的诗歌，实际上是自己诗歌的再一次生长，新的延续，甚至可以让自己在声音中重新审视和判断自己的诗歌。只要不假模假式地用“假嗓子”朗诵，那么一个诗人的声音就是他身体的声音，就是他心灵的声音。一个人用心灵身体来诵读自己的诗歌，他读出来的诗歌就是有生命的。这时的声音，又把诗歌重新构筑了一遍，如果依然是那么有血有肉，直指人心，那么，将再次证明这是一首杰作。

　　朗诵与诗人的声音或者表演的天赋没有关系，与写作一样，全看你是否真的用心。翟永明声音不大，普通话也与于坚一样不好。2004年在丹麦的一个酒吧，当她用低哑、温柔而又沉痛的声音朗诵起一首有关她的祖籍所在地中国河南的诗歌时，举座寂静，诗歌的力量通过女诗人用心的朗诵抵达到每个人的内心。女诗人站在台上，我看到柔软的身体和强硬的内心构成的美。

　　□仇水（北京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