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丽华 未成年人和农民工的好律师

　　专访

　　本报记者 张亦嵘 李松 本报见习记者 范玲莉

　　佟丽华已经是个大律师了，可他在接受我们采访时，还常常记起儿时在乡下的事儿，那会儿家里贫寒，可他过得实在。到现在，遇上难处时，还常想起他是怎么从冀东北的山

　　和每个青年学生一样，佟丽华在读大学时，也有过对未来的憧憬，他憧憬当个律师，并且为此做过准备。大四的那年，他在学校创办了准律师协会，搭建了学生和律师的桥梁，并且免费为群众提供法律咨询，也在律师的指导下协助律师做过案子。他说，那段日子使他了解了律师这个行当和做个律师该有的人品，一年后，他当了北京市致诚律师事务所的律师。

　　一个官司让他开设了“佟律师法律咨询热线”

　　1998年初，佟丽华在他的母校开设了“佟律师法律咨询热线”，免费为社会提供电话咨询。他说，开这条热线，缘于一个亲戚的案子。亲戚和人做生意，让人骗了，货发了，钱却没要回来。案子告到法院，亲戚胜诉，可几次执行，都因为对方没钱而没能落实。为付执行费，亲戚上煤矿打工，孩子也因此辍学，官司打了好几年，打官司的钱花了好几万，都超过了诉讼标的，弄得家徒四壁。佟丽华当时想，一个有责任感的律师接手这个案子时，就该对被告能不能还钱做个评估，如果对方确实没钱，就该劝原告不要打这个官司，免得造成更大的损失。继而他从这个案子想到一个有效咨询对普通人的重要，如果当时有律师告诉亲戚，这官司执行不了，不要打，亲戚就不会有后来的雪上加霜了。

　　就是这事儿，让他下决心开了热线，为那些对法律不太了解的老百姓提供免费咨询，帮助他们分析法律维护他们权益的限度，使这些人在处理法律问题时，少走弯路，家庭财产和正常生活不受或少受损害，以维护社会稳定。当年，热线共解答电话咨询三千余件，义务接待来访三百余人。

　　两个被遗弃的小女孩使他组建了中国律师未成年人志愿者协会网络

　　佟丽华喜欢思考，在一年的热线咨询中，他发现，我国法律只规定了对于犯罪的未成年人提供法律援助，而对于未成年人民事权益受到侵害的案件却没有这种明确规定，而这种案件的侵权人不少就是孩子的父母，这时未成年人就更需要法律援助。1999年4月，他在北京丰台区成立了“青少年法律援助工作站”，佟丽华任首任站长。同年9月，北京市致诚律师事务所与中国青少年犯罪研究会共同成立了“青少年法律援助与研究中心”，面向全国开展法律援助工作，有效地保护了青少年的合法权益。

　　1999年底，一位北京市民电告佟丽华，说有两个广西女孩儿，大的11岁、小的7岁被她们的父亲骗上来北京的火车，下了车，父亲就把她俩扔在了北京，到现在已有两个多月了。这位市民希望中心能为这两个女孩儿提供法律帮助。佟丽华放下电话，去看望了俩女孩儿，决定为她们提供法律援助。中心自费派律师送两个孩子回了广西，并在当地有关部门与当地律师的协助下，妥善安置了两个孩子。

　　小女孩儿回了广西，佟丽华就想，再发生类似的事儿怎么办？而这种事都是公益性的，律师不收费，可还要花钱，如果当地有律师和我们合作，我们把孩子送上车，到了站，当地律师去做剩下的工作，又能省钱，又能省力，不是更好么？实现这个目的，需要建立一个全国律师志愿者的网络，有了网络，大家一起做，既提高效率，又节约成本。

　　2000年初，中国律师未成年人志愿者协会网络组建。到2001年，志愿律师100人，目前，志愿律师已达3500人。这个网络在保护未成年人权益方面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后来的实践也证明了这点：其一，能够动员各地律师给未成年人提供法律咨询和援助。有了网络，中国任何地方的孩子当权益受到侵害时，都会有律师站出来，帮助他们，孩子家有钱，收费，没钱提供法律援助，充分调动了律师资源；其二，可以培训律师，提高专业水准，把涉及未成年人的案件办好；其三，网络建立后，桂、皖、鄂、鲁等省未成年人案件的当事人，向他们求助时，他们都就近联系律师帮助了他们；其四，在一些重大案件中，各地律师联手办案。比如，在办理安徽劣质奶粉案件中，就有北京、内蒙、安徽、河南的律师介入，相互协作、相互配合；其五，目前学校还有体罚学生的现象，更多的律师介入学校的法制教育和安全教育，可以减少或避免学生受到伤害的事故。佟丽华说，在这个网络中，不要把自己想象成英雄，很多人都有公益心，我们要做的是引导和激发每个人的公益心。如今这个网络已经发展成中国律师行业的重要品牌。

　　我是农民的儿子，为农民工提供法律援助是本分

　　2003年底，温总理为农民工讨薪的事对佟丽华震动很大，中国那么多干了活却拿不到钱的农民工，不可能都让总理为他们讨薪，作为农民出身的律师，自己该为父老乡亲们做些什么？2004年，他组织所里的律师对农民工的维权状况做了调研，又针对性地办了一些农民工维权的案子。农民工的悲惨境遇震撼了他，他觉得必须成立一个为农民工提供法律援助的机构，帮农民工维护合法权益。2005年9月，北京农民工法律援助工作站在他的努力下成立了。工作站的律师无偿地为农民工提供法律咨询和援助。

　　佟丽华在和我们说到为农民工提供法律援助时，十分动情。他说，自己是农民的儿子，耪过地，收过秋，知道劳动的艰辛，体会得出干了活拿不到血汗钱的沮丧和愤懑。再说，他也有为农民工们做事的经验。

　　去年年底，二三十个农民工找到站里，说，干了一年活，老板不给钱，他们找了无数遍，老板就是不给钱，要是再没人管，他们就去找政府上访，闹个昏天黑地。佟丽华把一身寒气的农民工让进屋，再递上杯滚烫的水，农民工们落泪了。佟丽华说，农民工在城市发展建设中付出的都是城里人不愿付出的，可又有多少城里人实实在在地关心过他们？其实，你给他一句暖心窝的话，给他口水，他都会感动，我们为什么不能为他们做些事，让他们也感受到人与人之间的温暖呢？佟丽华和民工们说，钱我帮你们要，你们就不要找政府了，这事儿，我这儿就能管。在佟丽华和他的同事们的努力下，农民工的工钱要了回来。

　　佟丽华说，工作站成立还不到一年，但在援助农民工的活动中，显示出非常重要的作用。比如，工作站的律师可能通过调解等非诉讼手段，尽快帮农民工讨回工资或工伤赔偿。去年9月底，有9个山东聊城的农民工找来，说北京的老板欠他们一万元工钱，他们要了两三个月，都要不出来。工作站的律师去工地找老板谈判，4个小时，谈成了，农民工拿回了8800元。这么做，还节约社会资源，要是通过司法途径，交通、餐饮、住宿、诉讼、复印、通讯、申请执行，哪项不得花钱？这不都是成本？

　　工作站律师的工作还可以化解群体性纠纷，维护社会稳定。今年春节前夕，一个农民工求助电话打到工作站，说有五十多个农民工为要工钱，在工地与老板发生了冲突，眼看要出事儿。佟丽华知道后，立即安排律师去工地做调解工作。两位律师和老板谈了六个多小时，老板支付了农民工工资47000元。工作站从去年9月成立到今年4月23日，共接待法律咨询案件3245件，涉及22000人，涉及金额1.2亿元。其中拖欠农民工工资案件1134件，涉及18315人。

　　佟丽华说，引导农民工依法维护自己的权益，可以预防或减少违法犯罪案件的发生。同时，在提供法律援助时，农民工也会感受到社会的关心，这也有助于和谐社会的建立。

　　采访中，我们深深地感受到佟丽华的故事、思想和理念都融入了他的情感，这情感是他的父母和乡亲们从小就传给他的，他不会背叛。我们结束了采访，他又给我们讲了个他们刚刚办完的法律援助案件。他说，我们给那个叫小于的童工打回了86万元的伤残赔偿金。说这话时，他眼里放光，欣喜、骄傲、还有几分自豪。我们又记起，他说的十几年前，他揣着法大的录取通知书，第一次坐火车，第一次进北京，第一次见到华灯绽放的街市时的情景，他眼里也放光，像孩子的目光，清澈、真诚、还有几分调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