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要敢当“被学习者”（大势）

　　中国人向来都是以向外国人“虚心学习”为荣。特别是近一百多年来，由于国家的积贫积弱，中国人都努力在做学习者，试图在别人身上找到自己发展之路。西天取经，东渡扶桑，师夷长技，留学浪潮等等，无不是这种学习精神的不同折射。“三人行必有我师”，“虚心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这些绝对是正确的，也是今后必须发扬的优良传统。

　　但现在的问题在于，学来学去，相当多的中国人似乎将自己学丢了，服饰、习俗、

　　不过，在西方人的眼里，中国却绝对不是一无是处。在我们虚心向人家学习的时候，外国也试图在中国身上找到值得他们学习的东西。比如，在十八世纪，欧洲的一些启蒙主义者就认为，中国的科举制度有利于人才选拔和社会流动，中华文明在宗教问题上比西方文明更为包容与理性。再比如，中国近30年来的发展对西方人来说几乎是不可理解的。他们几度说中国要“崩溃”，可是，中国这艘大船经历风浪，仍然全力前行，发展速度与规模举世瞩目；他们又宣传中国“威胁”世界，可是，中国与世界上大国和小国、强国和弱国均能和睦相处，用事实表明中国发展给它们带来的是机会，而不是威胁。

　　于是，最近几年，一种新论调在西方国家悄然流行起来：向中国学习。正如美国著名评论家斯坦恩所说：如果西方国家要想活得好，不如趁早从中国那里学东西。那么，西方要向中国学习什么？内容丰富和侧重基础的初级教育，充满活力的创业精神，和而不同的对外交往，博大精深的传统文化，魅力无穷的语言文字等等，都成为外国学习的对象。

　　当逐渐成为被外国当成学习对象的时候，中国应当如何做好准备？

　　首先，要树立民族自信心，敢于当“被学习者”。外国要学习中国了，这绝不意味着，中国真的在所有方面都比别人强了，但也证明中国并不在所有方面都不如人。虚心学习别人的长处是美德，拿出自身长处让别人学习同样也是美德，“被学习者”就是一种强者形象，我们也应引以为荣。所以，我们大可不必在外国人表示敬意之时，连连摇头，口中不停地说“哪里，哪里，差得远呢”，而应当底气十足、非常自豪地说一声“多谢夸奖”。

　　其次，要看到哪里是我们“被学习者”的本钱。中国是一个有几千年历史的文明古国，引以为豪的东西有很多。在思想文化层面，中国其实不比西方国家少什么。在中国的传统文化里，既有重伦理的儒家，又有重个人修为的道家；既有广博而深远的哲学，也有仁人兼爱天下的风尚，既有鸿儒皓首穷经的执著，也有文人物我两忘的胸怀。任何一种文化都是某个地区社会发展的独到产物。它肯定会有偏狭和不足，但也必然有独特的优势。中国文化也是一样，它尽管在近代史上显现出一些封闭、保守等因素，但其闪光之处仍然不难找到，就看如何去发掘以及如何落到现实中。

　　最后，应当全力弘扬自己的优点，当一个合格的“被学习者”。学高为师，身正为范。让外国学习的地方，自己必须保持并发扬光大。然而，我们还是以“虚心学习”见长，而在彰显自己“师”和“范”方面却显不足，甚至在某些外国努力学习的方面出现严重滑坡。最典型的例子是，当以学习中国传统文化和语言为主的孔子学院在世界遍地开花的时候，中国人的语文水平却大不如从前，传统文化在国内也不算兴盛。相反，对英语的重视，连外国人都感到惊讶。洋务运动时有句名言，叫“中学为体，西学为用”。这个“体”就是中华民族文化中的精华。如果“体”不存在了，中华民族就会失去鉴别标准和自我调节的能力，学再多也不过是枝节末流，中国从学习者变成“被学习者”更是无从说起。▲

　　（作者是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