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老战士怀念战友　暮年再聚首共话峥嵘　相逢唤醒他炮声隆隆的记忆

　　85岁的曹传法老人在上甘岭战役中受伤，失去记忆。50多年过去了，从去年开始，老人耳旁经常响起隆隆的炮声，渐渐恢复一些记忆，分外想念昔日战友。本报6月22日Ａ05版《上甘岭老战士急寻战友》一文对此曾作报道。

　　下图为曹传法老人（右一）与同团战友张瑞明忆起战争岁月，不禁四手相握。

　　□记者路六居文李文波图

　　昨天上午，曾与曹传法在同一个团战斗过的张瑞明来到省政府甲院曹传法的家里，他不断地讲述抗美援朝战争中的经历，唤醒了这位失忆战友更多的记忆。开启了记忆闸门的曹传法每每忆起战争的一幕，就情不自禁地握住张瑞明的双手，特别是说到动情处，他两次站了起来，与这位从未谋面的老战友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顶呱呱的191师

　　“爸，有一个叔叔也在191师当过兵，看你来了。”昨天上午10时，在曹传法老人的家里，正在厨房忙碌着的曹传法听到儿媳妇张女士的话，急忙走了出来，看到张瑞明，第一句话就是：“你是哪一年在191师的？51年？我也是。”说着，他的脸上露出了孩童一般的笑容，双手紧紧地握住张瑞明的手。

　　张瑞明说，1950年10月19日晚，他随所在的第38军渡过鸭绿江，是中国人民志愿军首批入朝作战的部队，战斗打得十分惨烈，人员伤亡严重。到1951年3月，第64军入朝作战时，他被编到第64军191师571团。“老大哥，在抗美援朝战争中，咱191师可是顶呱呱的，打硬仗是出了名的，还记得马良山战役吗？”

　　“马良山……我想起来了，那是我们刚入朝时打的一仗，整整打了7天7夜，后来其中一个阵地丢失了，军部下死命令一定要夺回来，又打了两天两夜，才夺回来。我们一个连180人，打到最后只剩下几个人。”听到马良山，记忆正在恢复的曹传法兴奋起来，“怎么？你在571团，我也是呀，我先是在炮兵营侦察队当班长，后来到了571团一营三连，咱们还是一个团的！”两位老人站起来，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土方医好的夜盲症

　　“老战友，还记得不？1951年6月份，朝鲜是天天下雨，咱们的给养供应不上，战士们严重缺乏营养，饿得一到晚上啥也看不见，得了夜盲症。”张瑞明问道。

　　“记得记得，一到晚上，眼前黑乎乎的，行军时，得了夜盲症的战士只好拉着前面战士的背包带往前走。”曹传法又一次握住张瑞明的手说，“当时，有人建议吃羊肝可治此病，可那时，连热水都喝不上，去哪里弄羊肝？还是当地老百姓说了一个土方，用松树汁煮水喝，唉，那水真苦呀，就这也得喝。就这样，总算把夜盲症给治好了。“

　　令人眼湿的官兵情

　　同在一个团，同在一个战场上，虽说他们从未相识，却有着相同的经历。50多年过去了，他们每聊一个话题，就仿佛又回到了战争年代。

　　张瑞明说，他记得63军的军长叫傅崇碧。有一次，正值战争最困难阶段，他和战士们在山上挖野菜，突然，有几名战士抬着一个担架从山上下来。没多久，有两名战士返回来，端着一盆黄豆煮海带让他们吃。多少天没有吃到这样的食物了，战士们欣喜若狂，就问是谁让送的。那两名战士说，他们是63军的，担架上躺的是他们的军长傅崇碧，因为天天吃野菜，饿得走不动了，被从山上抬下来，正巧军部炖了几桶黄豆煮海带，傅军长听说张瑞明等人是64军的，就让部下给他们也送些吃。“说真的，听说是军长送来的，我们都感动得不得了。”

　　“那个年代，咱们官兵情深着哪。”曹传法握住张瑞明的手，眼睛有些湿润，“那时候，能吃上炒面和炒黄豆就很不错了，当官的都是尽着咱当兵的吃。“

　　铭刻记忆的军功章

　　知道曹传法的记忆还没有完全恢复，张瑞明专门把自己在抗美援朝战争中获得的两枚军功章和5枚纪念章带了来，以期打开对方记忆的闸门。

　　张瑞明打开一个黄布包，一一向曹传法讲述着军功章的来历，他曾经立过两次三等功，其中一次就是在对敌作战负伤后获得的，“这是一枚和平万岁的纪念章，1952年，咱们的常香玉大师随团赴朝慰问，是她亲自给我戴上的”。

　　“唉！真羡慕你，我的军功章在1954年回国时丢失了，也立过两次功，那次，就是打上甘岭的时候，被炸伤了，战友们都以为我牺牲了，结果，打扫战场时又把我从死人堆里扒了出来，从此，我对以前的事情再也没有记忆了。”曹传法回忆道，他回国后也不知道家在哪里，部队根据他档案上的地址把他送到鄢陵县民政科，是民政科的工作人员把他送回村里，他的侄子接纳了他。后来，他被招工到郑州市建设局（现在为市政局）当了一名市政工人，直到退休。

　　“老弟，这些军功章和纪念章可得保存好，我们都老了，这段往事很值得纪念！”说着，曹传法再次握住了张瑞明的手。

　　“再多活20年”的约定

　　“老大哥，我看你身体挺好，日子过得不错吧。”张瑞明问。

　　听到此话，曹传法开心地笑了，“得感谢党和政府呀，没忘了咱们这些老战士。”曹传法说，他每年从郑州市金水区民政局能领到2000元的伤残补助，再加上他每月上千元的工资，日子过得挺好。

　　当曹传法问张瑞明过得怎么样时，张瑞明也是连连点头，两双手又一次握在了一起。一个半小时，就在这样的回忆中不知不觉过去了。张瑞明站起身来，“老大哥，我该走了，就你这身体，再多活20年，咱年年见面”。

　　“不能走，留下吃个饭吧。”曹传法和老伴、儿媳妇坚决挽留。见挽留不住，曹传法握住张瑞明的手说：“想一想牺牲在战场上的战友，我们今天能见上一面太不容易了，回头我去找你，咱哥俩好好谈一谈。”

　　临走，两位老人又拉住了记者的手，连连致谢，“是你们《大河报》给了我们见面的机会，太谢谢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