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闹猛

　　■文/程小莹

　　儿时的轧闹猛，是一种敏感，有风吹草动，拥到人堆里，伸长脖子，踮起脚尖。许多年过去了，闹猛里看出来，现世是粗俗了。人生的闹猛里，多的是惦记自己的得失。这世界有太多的好事，但不是人人都轮得上的，挨个儿排着队也没用。过去，有评职称，加工资，选先进，分房子；如今，生意，股票，房产，回扣，兼职打工……只是，好事摊下来，大

　　明白了，还算是侥幸的。到了不想轧闹猛的时候，要会得看闹猛。能有闹猛看看，就已经很幸运了。城市几百年不变的电灯，照例泛着光，照见黑色的世界里，都是活物，走位飘忽，游移不定；粗看上去，像模像样，还轩昂，惹人羡，故事不好细细读来，就像看戏，不好到后台去张望。小时候看戏，总喜欢从侧幕望进去，看到刚刚“牺牲”的英雄人物，这时候正和“敌人”嘻嘻哈哈，感觉很失望，心里难过得一塌糊涂。后来想明白了，这是做戏。戏便是闹猛，看了闹猛，就不要觉得被人掏了钱包似的，惶惶不可终日，要知道明天会更闹猛，就去想像一番，心里照例甜甜的、痒痒的，翻身入睡，照例可以讨得个好梦，待到几百万年不变的日头照样升起，就从昨天的那个起点出发，再出去兜一圈。还会有许多新鲜的闹猛，让人觉出观赏价值。

　　世间没有永远的舞台，有许多时候，做个观众也许更好，看着舞台上忙忙碌碌的人儿，戏到了高潮，也就快落幕了。

　　人生的闹猛看过来，看过童年，看过青春，看过初恋和爱情，看过婚姻和生儿育女，看到自己做老子的时候，做儿子的日子也就差不多了；再往前看，看到属于自己的东西，越来越少，闹猛归于平静的一刻，便再也不会有童言无忌，不会再回到学生时代，没有了初恋的激情，有关青春的主题，依稀回想起来，那不过是个身体发育的时辰，能够练出胸大肌；现在再练身体，肌肉也发达不起来。

　　发达不起来的还不光是肌肉。这男人的日子，就象一根橡皮筋，先前是粗壮有力的，拉起来像煞有使不完的力道，富有弹性；日子是拉长了，这男人的力道，是越来越细了，直到绝细的一根。

　　有许多时候，我闲着无事儿，便趴在自家的窗前，望下去，是男人开着小车进进出出，西装革履，皮包腰包的，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都是爷儿们。自己这样看着景致，有点滑稽。乐趣，便是在这样的懒惰和滑稽里。看到这样的场面上混的男人，就想起斗蟋蟀，两个“二尾子”，端出个品相之差异，用草引得开了牙，“蛐蛐”声从翘起来的翅上摩擦而来，据说有落地牙朝天牙之分，还有撬牙，一只将另一只撬出盆外的事儿，是经常发生的。算得闹猛。

　　我趴在自家的窗前，看闹猛，脑子里便盘算着这样的古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