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肖宁
豆花是很常见的小吃了。小学时去杭州旅游，在一家国营老店里曾经吃过。白豆花、黑酱油加绿葱花，简陋之极，让我觉得杭州人虽然拥有天堂美景，却没有人间美味。后来在西塘的小桥流水处，尝了老阿婆的豆花，这次多了虾米、橄榄菜、萝卜丁、红辣椒，味道美了几分，却感觉有点杂乱，而且太咸。于是在电话里跟老妈“诉苦”，她笑了，再次说起
我以前“三碗豆花不回家”的典故。
小时候，我家门口是一条民国时的老街。往东走500米，有座教堂，对面是小学，门前空地上摊贩如云。继续前行到一个三岔路口，那里有一座计划经济时代的百货商店，曾经辉煌的年代遗留下来的只有阴暗的店面、灰尘密布的柜台，当然更有爱理不理的售货员大嫂们。百货店的对面岔路，便是一溜儿的杂货小铺，日用锅碗瓢盆水桶拖把，要啥有啥。每当中午或傍晚，这里就成了个临时菜场，乡下来的小贩菜农们在店面前沿街铺开，下班的人们堵满了本来就狭窄的小路，挤挤攘攘，闹闹哄哄。穿过这一段市井嘈杂，骑着自行车晃过一条逶迤的街道，就能绕到九龙江边，护城河堤下是一片一片的棚户区，鱼鳞般的灰瓦屋顶绵延不尽。
就在这些热闹的岔路口，密布着豆花摊子。简陋的四轮推车，或者就一副扁担挑着两尊炉子，挂着瓶瓶罐罐的佐料，一口大肚瓦罐煨着豆花，一盆铝锅扑着腾腾热水。摆上几张小板凳，好一点有塑料小桌，人们或站或坐，手捧大碗酣畅淋漓。豆花的口味分甜的、咸的两种。甜的就是在白豆花上淋些特制的糖浆，闽南话叫“森”水，就是热锅小火把冰糖融化开，色泽橙黄晶莹，甜而不腻，清爽甘甜。味道既不同于白糖，也不同于冰糖，更不同于蜂蜜。咸豆花则是加粉丝，据说是用莲蕉根部分泌的汁液制作而成，比较脆，容易断，不粘连，有点像果冻那样Q生生的口感。再添上几勺卤汁，撒点小粒的虾米、青芫荽、腌萝卜干，挤挤挨挨地垒在白生生的豆花上，心里一下子就充盈了起来。
每逢周末，老妈就会带我去教堂门口那个豆花摊，胖老板娘一见我们就笑着吆喝伙计：“先来碗甜豆花给小妹妹呃！然后是咸的不加粉丝，最后要咸的加粉丝加一段卤猪大肠。”于是周围的食客都笑了：“这女娃娃真是能吃喔！”每次，我都会笑眯眯地慢慢享用完三大碗，打几个饱嗝儿，再摸着圆鼓鼓的肚子牵着妈妈的手，心满意足地走回家。也奇怪，那时老妈怎么不担心我被撑死啊？哈哈。长大后说起童年趣事时，老妈曾经问我为什么总是按这种“甜、咸、咸加料”的顺序吃呢。我的解释是：因为一向喜欢把最好的留在后面，这样就能感觉到美好的希望正在前方招手，心里就踏实了。当然，现在我已经不再坚守这习惯了，以前三大碗都是归我的，现在三小碗都未必能尽归于我，而且确实也吃不下那么些东西了。这不仅仅是食物，又或许是我太贪心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