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治教材采购腐败案调查（图）

　　6月21日，山西省治理商业贿赂办公室公布一批商业贿赂大案。其中，长治教育系统在采购教材教辅环节中存在的职务犯罪，因涉案学校之广、人员之多、金额之大，成为榜上焦点。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3月29日上午9时，长治市检察院按照全省统一部署，对全市教育系统图书回扣问题展开“突然袭击”。初查结果令人心惊，仅从2000年开始，长治市新华书店为全市80所中学支付的教材回扣款即高达240余万元!

　　与此同时，这场直指教材采购腐败的专项行动在全省拉开帷幕。

　　由于涉案单位和人员的特殊性，省检察院对每名办案人员约法三章，“不穿制服、不开警车、调查取证多选晚间”。尽管如此低调，一场前所未有的震荡仍然弥漫了长治各所学校。

　　3月30日上午，长治市十二中年近6旬的图书管理员王某突然出现在校长韩伟平的办公室。“我要退休了，有件事一直压得我睡不着觉……”王某满脸愧色，“有一笔书店退回的折扣款，我想交给学校。”

　　“多少?”韩伟平起初并不在意。

　　“他一说3万多，我一下愣住了。”6月20日，韩伟平向记者回忆说，“我没敢收，也没法收，只好建议他交到廉政账户。”

　　但一切为时已晚。

　　3月31日上午，王某在家人的陪同下来到长治市纪检委信访办，接待人员答复说需要请示领导。当天下午，王某没有等到纪检委的回音，却见到了长治市检察院反贪局的办案人员。

　　就在同一天，长治市多所中学的图书管理员或馆长均在不同场合经历着同一种“煎熬”，70余名办案人员分成若干小组分别与他们“面对面”，谈话内容让他们既惊又怕。最初的尴尬和惊恐之后，他们纷纷选择了“坦白从宽”。

　　3月31日下午，办案人员首先来到韩伟平校长办公室。韩校长拨通了王某的电话，王某告诉他，“我一直在学校等着。”见到办案人员后，王某开门见山，“我这里有新华书店历年来退给学校的购书回扣款，我现在主动退出来，能不能对我宽大处理?”

　　长治一中图书馆馆长于某、五中图书管理员赵某、九中图书管理员李某等都向检察机关交代了各自在经办图书采购中收受贿赂、贪污购书返还款的犯罪事实，并主动退还了全部赃款。

　　壶关县检察院反贪局局长李建宏告诉记者，书商给予有关单位的回扣，往往分为“明扣”和“暗扣”，凡是进入本单位财务大账的回扣款，一般不认定为犯罪。这次被立案查处的9名涉案人员均是私下交易、收受暗扣并且数额较大的。而“暗扣”，就是明显的商业贿赂。

　　一辈子没犯事一犯就是大事

　　“王老师一辈子谨小慎微、清白正直，谁料……”说到一向被尊为师长的王某，韩伟平校长的惋惜之情溢于言表。

　　据韩校长介绍，“王老师”在学校图书馆工作了大半辈子，今年8月就要正式退休。他对所负责的教材征订、图书管理等工作“极端负责”，资金往来的账目也清清楚楚，几乎没出过任何差错。

　　但是，这样一位被公认为“德高望重”的好教师，却在2000—2004年间，“利用担任图书管理员之便”，分6次从长治市新华书店领取“书款”31933元，并据为己有。

　　长治一中图书馆馆长于某也被很多人认为“清白一生却晚节不保”。说到于某平日的工作，一中校长郭光远评价说“非常好，非常负责”。但在2000—2005年间，长治市新华书店分5次“返还”长治一中购书款60835元，身为图书馆负责人的于某将其签字领取并据为己有。

　　这些被立案侦查并移送起诉的图书管理员或馆长涉嫌犯罪的事实如出一辙，长治五中图书馆管理员赵某从2002—2006年，共从长治市新华书店领取“书款”61647元并据为己有。长治九中图书管理员李某从2000—2005年分10次领取了长治市新华书店的购书返还款70279元并据为己有……他们出事的消息传开后，很多人表示“难以置信”。长治十二中韩校长向记者坦言，“以往都是我们求着新华书店确保教材供应，他们怎么会给学校钱呢?”长治一中校长郭光远也说，“要不是检察院查，我们根本不知道有这些费用。”

　　“你买我的书，我给你感谢费，这些图书行业的潜规则早就是公开的秘密了。”长治市新华书店一位姓王的经理说。据他透露，长治教育系统这次“飓风行动”最初是从新华书店突破的。“账目一清二楚，一查一个准。”

　　于某等人签字领取并据为己有的“书款”究竟是一些什么费用呢?

　　“这里面名堂多了，有的叫发行费，有的叫车马费、感谢费，说白了，就是回扣。”新华书店这位经理说。长期以来，新华书店将这些费用视为必不可少的开支，堂而皇之地入账走账。每年春季、秋季开学后，新华书店与各学校负责教辅材料采购的“有功之臣”就开始了心照不宣的“春之约”、“秋之约”，书店根据各校所购教辅材料的多少，按比例返还部分书款，作为对合作伙伴的“感谢”，并希望来年继续合作。但为了掩人耳目，他们出具的收据是课本专用收据，上面的名目笼统写为“退某中学生书款”。至于这些“书款”的最终归宿，“我们一般不过问。”新华书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经办人得钱后又瞒天过海，双方配合得如此默契，安全运行多年“无事故”，以致让很多人习以为常、心安理得，认为“不拿白不拿”。

　　说来说去还是一个“贪”字

　　校园本是教书育人的神圣之地，但“商业贿赂”的黑手竟然也没有放过这片净土。继长治挖出这批校园蛀虫之后，临汾师范学院教材室原负责人武完芳、原解放路小学图书管理员李宝珍将数十万教材回扣款据为己有的事情败露。显然，这种“大发学生财”的“教材腐败”已经不是个别地区的个别现象了。

　　“‘教材腐败’的背后是巨大的经济诱惑，那就是回扣。”山西省新华书店一位内部人士说，“书店肯定不会干亏本生意，回扣越多，书价就越高，羊毛出在羊身上嘛。”

　　针对教材腐败日趋突出的现状，有专家建议，应从根本上打破学校、书店对学生购书的垄断地位，把教材教辅的采购业务彻底推向市场。学生没必要交书费，只要每学期放假前，教务处发给每个学生下学期的书目清单，让学生自己购买即可。

　　“这些想法根本不切实际，广大家长估计都不会答应，杜绝商业贿赂还应从自身做起。”长治市新华书店那位经理说。

　　几个月来，长治新华书店承受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指责，很多人愤愤不平，认为检察机关同样应该追究新华书店的行贿责任。对此，这位经理不以为然。他说，“几年来，书店有账可查、发放到各学校的教辅回扣款数以百万，为什么仅仅是他们出事呢?说来说去，还是一个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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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学用书回扣每年300亿

　　调查显示，全国中小学的课本定价总额每年在200亿元左右，全国中小学的教辅书定价总额每年在600亿元左右，如果再加上试卷等有关费用，高达1000亿元。根据2004年8月曝光的四川教材回扣案，教材和教辅书的回扣费用约在30%左右，也就是说，每年约有300亿元左右的回扣流入各级教育行政部门和学校负责人手中。从事二十多年出版工作的高先生告诉记者，这种事在学校普遍存在。正因为这样，图书定价节节攀升，越是行政机关指定或审定的书(多数只收审定费，连书稿都没见到)定价越高，这样在很大程度上加重了学生的负担。

　　本报记者郭风情

　　(来源：山西新闻网 山西晚报网络编辑：赵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