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村姑是这样说话的吗？

　　女孩做妇科检查，处女膜被弄破，这实在不算什么“新闻”，今日妇科医生不少是马马虎虎、大大咧咧、嘻嘻哈哈的“马大哈”，不说脑子缺根弦，至少稀缺人本意识，所以妇检弄破未婚女子处女膜的事不时冒出。

　　来自陕北农村22岁的阿娟（化名）日前也遇到了这样的不幸。6月23日《三秦都市报》报道说，到西安市一家医院看妇科的阿娟，“处女膜竟然被糊涂女大夫手中的‘窥阴器’

　　记者在西安市东郊见到了事发近一个月第一次跨出家门的阿娟。阿娟向记者哭诉：“5月22日8点左右，我因下身白带过多，和姐姐一起来到西安市东方医院看妇科，医院里一位姓权的女大夫既没有问我有无婚史，也没有问是否有过性行为，就直接拿起一个名叫‘窥阴器’的医疗器具塞进我的下身进行妇科检查，器具刚塞进去不久我就被弄得钻心疼。期间，我边喊疼边向医生连续几次提出终止检查的请求，但权大夫却说‘没事的’继续检查。经历过约4分钟的检查后，虽然医生看到了我下身被弄出了血，但她还是在未写病历、无任何口头医嘱的情况下，将我从检查室里打发走了。当时虽然感觉很疼，但因为没有经历过这些‘私密事’，就直接回家了。走在回家的路上，越想越感觉事情不那么简单，脑海里也突然有了‘处女膜’可能受损的想法。尽管当时还没有确认，可这个极坏的念头已把我打跨了。跌跌撞撞回到姑姑家，翻阅一本医科书籍后，我彻底绝望了……”

　　村姑阿娟是这样说话的吗？有这样说话的村姑吗？这说的是什么话？有这样“哭诉”的吗？你看看里头的“虽然……但是”，就足够让你晕倒了：“因……既……也……但……却……虽然……但……虽然……但因为……尽管……可……”，官员做工作报告、时评家写评论文章，也用不着这么多的“虽然但是”“因为所以”啊！这哪里是“人”话？一位村姑，怎么会这样文绉绉地对记者“哭诉”的？我们不妨转换角色、以一位村姑的身份，设身处地地再“讲”一遍那段话，看你凭什么本事才能将这些语词“讲”出来：“有无婚史”、“是否有过性行为”、“进行妇科检查”、“期间”、“连续几次提出终止检查”、“未写病历、无任何口头医嘱”、“私密事”、“脑海里”、“确认”、“这个极坏的念头”、“把我打跨”、“跌跌撞撞”、“翻阅”、“彻底绝望”……看到这个“彻底绝望了”，还真是让我“彻底绝望”了！

　　不是村姑“如此说话”，而是记者“这般说话”，把那样可怕的话摁在村姑头上了。不幸的村姑被妇科医生弄破处女膜是不幸的，不幸的村姑被首席记者“打扮”成这个说话的样子，则更加不幸。都说群众的语言是生动的，出自陕西的作家柳青、出自山西的作家赵树理，他们作品中那些来自生活的语言是那么生动，难道就一点也没有熏陶着我们今日处在西安城里的大记者吗？

　　作为记者编辑，我们知道有些来自通讯员的稿子，因为工作味很浓，需要“翻译”，写成百姓喜闻乐见的语言；而记者直接采访百姓的语言，更需要“还原”，保留语言中可爱的原生态；百姓的语言不一定都很鲜活生动，但尊重本来的“口语化”总不难吧？记者把如此面目可憎的书面语摁在村姑口中，编辑、审稿领导也该把把关，我想你总不是存心跟“三贴近”、跟老百姓过不去吧？

　　6月21日《中国青年报》“冰点特稿”长篇报道是《语文丢失了什么》，现在看来提出这个问题真的重要。正是语文高考、语文学习，为面目可憎的“语言文字”到处横行埋下了祸根。原来我想问：“医生弄破了处女膜，那么记者弄破了什么呢？”现在看来这样问不对，应该问：“医生弄破了处女膜，那么语文弄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