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　腾

　　上世纪90年代牛气冲天的百万富翁、如今是郑州一家公司董事长、总经理的王斌，最近有点手素。第一次采访他时，他硬要请我吃饭，可到了结账时，他一摸兜，一脸尴尬地

　　从富翁跌到现在的境地，完全是王斌自己折腾的结果。

　　还是在饿了只知道抓食物吃的年龄，王斌遇到一件让他一辈子刻骨铭心的小事：父亲病了，没钱治疗，母亲向七八家亲戚朋友借钱，却只借来一块八毛钱；向两位叔叔家借粮，却只借来两小筐红薯干。不是亲戚朋友不借，而是他们实在没有。从那时起，财富就成了他最大的渴望。

　　为了财富，今年48岁的王斌，折腾了近30年。

　　1976年，他凭着能画两笔的本领，搭上了推荐上大学的“末班车”，从鹿邑跳到南京，由农民变成了美院的一名学生。然而只上了一年多学，他竟退学到一家工厂搞设计，拿上了每月45元、在当时堪称“高”的工资。之后，他用几百元钱买了烤箱等设备办起了食品加工厂。

　　上世纪90年代初，王斌折腾来的钱，即使翻着筋斗花，也够家人花十多年了。他买了房，买了车，还把自己和家人从“盲流”变成了郑州市民。

　　怀揣数百万元，胸藏无数设想，王斌踌躇满志，准备甩开膀子大干一场。

　　1994年秋天，王斌在电视上看到一条新闻：马来西亚用菜籽造出柴油。王斌眼前一亮，从电视画面上看，设备很简陋，工艺不复杂，这应该是个赚大钱的机会。他立即奔赴北京几家能源研究所询问，却没得到任何有用信息。然而，王斌并不以为这是不好的结果，反而认为这是个最好的消息：因为别人都没有，如果自己有了，就能获得更大的市场，赚取更大的利润。

　　王斌决定自己搞时，有朋友劝他：“你一个搞美术设计的去做化学试验，这不是瞎折腾吗？”可王斌说：“我搞美术的，不是把食品也做得很好吗？再说了，不折腾，我哪能从一个农民变成市民？折腾了才能赚更多的钱。”

　　通过向一些学院的专家请教，凭着经营食品加工厂时搞发酵获得的试验知识，王斌开始自个儿试验。那时，他家里堆满了化学品，烧杯、量筒等试验用具，朋友到他家里没下脚的地方，开玩笑说：“你可以开化工商店了。”

　　这时，广州能源研究所担当起了国家研究生物燃料的任务，也开始了生物燃料的研究。听到这个消息，王斌一喜一惊。喜的是，这恰证明了自己的研究方向没错；惊的是，一个人的财力、能力绝对比不上一个研究所，自己的研究如果落后了，即使研究成功，也只能是野人献曝，没任何意义。

　　几经思量，王斌决定把自己的方向调整到运用植物油下脚料生产柴油上来。

　　一个门外汉，和正规研究所詄着干，这种折腾法可是让王斌“受大罪”了。一次，他到济南买了几十公斤配料，由于配料有毒、易燃，不准长途捎运，他就背着几十公斤的东西一路拦截顺路的货车，求人家捎一程。没有顺路车时，他就只能背着几十公斤的东西步行。最长的一次，竟步行了三天多。回到郑州，王斌的脚肿了，腿也肿了。脱了鞋，脚上的血泡也一个挨一个。

　　但这点皮肉之苦算不了什么，关键是辛苦积攒的那点财富不但被折腾得精光，还欠了一屁股债。对一心想追求财富的王斌来说，这才是最大的痛苦。

　　为一个数据，往往需要几十次、甚至上百次的试验，而这些都需要钱来支撑。从开始搞试验起，王斌的家庭账本上就只有支出，没有收入。但试验却并不像王斌想的那样，很快就有个结果。一年两年，三年四年，积蓄一点点空了，期待中的生物柴油离他还是很遥远。为了继续试验，王斌开始借钱度日，陆陆续续借了20多万元。农民出身的王斌深深知道，有耕耘未必有收获，走上“绝路”的他，如果搞不出来，不仅自己的钱打了水漂，还会累及亲戚朋友。

　　“弄不成怎么办？”妻子见他借了那么多钱，担忧地问。

　　在那段时间，从不抽烟的王斌开始整包整包地抽。“大不了咱捡破烂儿去。”王斌安慰妻子的话，其实是在激励自己，让设想中的贫困像狼一样逼着自己往前走。

　　“全世界都在闹能源危机，危机，危机，越危商机越大。弄成了，钱多得就像下雨。”想象中的富裕既给家人以希望，也给自己以希望。“只要认准了的路，就不要看左，也不要看右，只有闷着头往前冲！”“40岁的人了，再不做点事就没有机会了。”王斌用这些话鼓励着自己走下去。

　　成功的大门终于被他顽强地撞开了。

　　2004年6月28日，王斌永远忘不了的日子。那天，在郑州市嵩山南路租来的房子里，他和两个助手又一次试验的结果出来了。拿着那瓶澄亮的液体，从颜色上看，正是所要的颜色；再测比重，也正是所要的比重；测闪点，合格；测凝点，合格。

　　三人小心翼翼地把这瓶液体输送到柴油机上。打火，王斌的心都跳到嗓子眼里来了，奇迹会出现吗？助手一手迅猛转动着，柴油机轮越转越快，另只手轻轻地一拔打火钮儿，柴油机“咯噔”一声，轰隆隆地欢唱起来。

　　成功了，梦想中的生物柴油终于诞生了！

　　那一刻，王斌哈哈大笑，笑声里有着无尽的快乐，也有着无尽的心酸。

　　2006年1月，经国家车用乙醇汽油质量监督检验中心检验，王斌的生物柴油各项指标都达到了要求。6月初，由王斌和他人合伙投资的生产企业，设备调试成功，不日将正式投入生产。

　　一次充满着悬念的折腾，让王斌再次碰到了成功的幸运。①10

　　□文／吕志雄图／丁志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