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森特·凡高是个图腾

　　■文/王琪森

　　梅雨敲窗的夜晚，看完了保罗·科克斯执导的《凡高的生与死》，已不易激动的我心潮却难以平静。这是一部风格纪实、内蕴深邃、表现诗化的影片，以凡高在1872年至1880年间写给其弟提奥的信为结构主线，生动地展示了这位艺术圣徒悲苦坎坷而辛酸短暂的一生，为此评论界称“这是一部难得的真正触及天才灵魂的作品”。

　　生与死是人生的两极，是永恒的轮回，雨果又称其为双重“阿克南”。一个旷世的天才，活着的时候却一贫如洗、猪狗不如，世俗的社会无情而冷酷地拷打着凡高。而凡高也以自己的不屈和抗争悲情地拷打着社会。他原本憧憬着成为一名传教士，像他的父亲那样终生侍奉上帝。为此，他去比利时最贫苦的矿区当实习牧师，倾其所有帮助那些矿难受伤者，然而令他沮丧的是教区以免职作为回报。于是，他重拾旧时的爱好，走向了画架与色彩，开始了十年艰辛不寻常的艺术创作。人生的得失从来就是互补对应的，也许凡高如愿以偿地当上了传教士后，他会活得十分滋润风光而享受高寿，然而他却义无反顾地抉择了艺术，从此就经历了炼狱般的磨难，以燃烧消耗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无情的社会、多情的历史成全了文森特·凡高。

　　凡高的穷真是刻骨铭心，时常是连一只面包都买不起。但他穷得至少还有一个可以相依为命的弟弟提奥，他情感苦恼时可以向其倾诉，他一生给弟弟写了600多封信。他生活无着时可以向他伸手要钱。他坦言“没有他我根本活不下去。”提奥也许是上帝派在他身边的守护神，让他至少能保持着苟延残喘的极限和底线。而在凡高自杀六个月后，提奥也去世了。是的，他的任务完成了，上帝召回了他。据传凡高一生作画无数，但仅卖出的一张画，也许是提奥为了安慰他而请别人代购的。

　　我有时也曾为凡高打抱不平，这位当时在荷兰画坛属于赤贫成份或无产阶级阵线的艺术家，他身后就为那么多的画廊老板、收藏家创造了成千上万的剩余价值。当时你们为何如此吝啬，如此冷漠地连一个小钱都不给处于饥寒交迫、贫病交加、蜷缩于陋室一角的凡高，硬是活生生地将一位天才逼疯、逼狂、逼死。但转而想想正是如此残酷的生存环境，锻造了大师，孕育了巨匠。社会环境和艺术创作，有时是以二律背反的形态出现的。

　　凡大师者，都有独特的人格。凡高在给提奥的信中曾说过：“凡高真是个很多人不可能发音很准的名字，你如果在英国或法国发现我的画，那么凡高就被谋杀了。”在无奈的自嘲中凸显出的是一种艺术上的高贵和画品上的独立，不媚俗、不从众、不趋时，保持着自己的审美追求和创作理想。他向往着法国的南方，那里“有着更明亮更温暖的色彩的地方。”他一生中创作的华彩乐章就在那里出现，他原想和高更等人在这里成立一个创作中心，但终于和高更因性格与观念的不同而闹翻。高更走了，走向南太平洋的一个小岛，而凡高尽管十分伤感，但法兰西南方明媚的阳光从此凝聚在他的笔端，使他苦涩灰暗的生命变得响亮而堂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