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公共服务要让无力者有力

　　媒体思想之笑蜀专栏

　　据《新京报》近日报道，一男子在北京龙潭公园东侧护城河溺水身亡，尸体沉入河底。闻讯赶到的哥哥因付不起8000元打捞费，在河边苦等一天一夜，直到尸体浮出水面，才

　　人都有生死。生存是每个人的权利，死亡也是每个人都不可逃避的结局。但人的能力有大小，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胜任相应成本。公共服务因此弥足重要。公共服务是什么？套用一句流行的话，公共服务就是让无力者有力，让有力者前行。通过救困扶危让无力者有力；通过保障社会秩序，让有力者前行。通过提供这两个方面的公共服务，让人各得其所，在生命的每个环节都能享受尊严，生何其欢，死亦不为苦，这是以人为本的本来涵义，也是政府的全部责任所在。

　　以人为本，是以每个人为本。善待每一个生者，善待每一个死者，而无论富贵贫贱。纵然人权最容易遭到侵犯的所谓坏人，其人权仍有充分保障，那么还有谁的人权会缺乏保障呢？还有谁会生活在恐惧之中呢？这必然带来总体人权状况的改进，从而保障每个人的安全。最缺乏生存能力的弱者，也因为强大的公共救援，而不至于流离失所，免予饥寒之厄，那么还有谁会生活在匮乏之中呢？这必然带来总体福利水准的提升，从而保障每个人的生存。社会公正不是砍断最高的那棵树，社会公正是尽可能地补救木桶最短的那块木板。最短的那块木板才决定着木桶的容积，最乏自我保护能力的弱者，其权利状况和福利状况才是权衡文明程度的最好标本。

　　一个都不能少，即便最弱者也不至于掉队，也能分享社会发展的红利。只有从这个角度来诠释，以人为本才不至于被扭曲，公共服务才不至于被异化。以人为本是公共服务的终极指南。如果说市场经济是要让树越长越高，那么公共服务主要就是补救最短的那块木板。市场经济必须追求效率，以效率为奖励机制，让人能跑多远跑多远，以充分发掘人的潜能，引领人类进步。因此市场经济不可能不逐利。但公共服务绝不能逐利。公共服务就是收容队，就是为弱者提供底线保障。因此公共服务绝不能以营利为目的。公共服务本来就建立税收的基础上，严格意义上说，全体国民已经为公共服务预先买单了。这种前提下的公共服务，本来就应该是纯粹公益性质的、基本免费的。也只有纯粹公益性质的、基本免费的公共服务，弱者才享用得起，否则，营利性的公共服务，其价格必定因垄断不断攀升。这种价格不断攀升的公共服务，显然与弱者无缘，事实上造成公共服务与弱势阶层隔绝的局面。一人向隅，尚且举座不欢。倘若整个弱势群体都被公共服务所抛弃，陷于无助之中，其对公共安全的威胁、其对社会文明的拖累，当然更不堪设想。

　　在龙潭公园男子溺水事故中，公共服务的异化趋势已经表现得非常清晰。公共服务因垄断变成卖方市场，价格毫无商量余地，只升不降，完全超出弱势阶层的承受范围，死者弟弟无法消受高价公共服务，万般无奈，在河边苦等一天一夜，等尸体自然浮出水面。本来应该是公益性质的、基本免费的公共服务，因为特定的设租体制，不仅事实上产业化，而且事实上蜕变成垄断产业。更具说服力的是殡葬业的异化，这与龙潭公园男子溺水事故可谓异曲同工。殡葬业蜕变为垄断产业的直接后果，是殡葬价格不断上扬，越来越让绝大多数城市平民难以负荷。公共服务本来应该是生命通道上的绿灯，却往往成了生命通道上的收费站。这种生命通道上的收费站，对弱势阶层简直就是鬼门关。弱势阶层不仅要生命不息，闯关不止，纵然到了奈何桥，还需要过五关斩六将才能得到安息。生如此难，死如此苦，拂逆人性而至于此，令人瞠目！

　　公共服务因此需要归位，回归公益和基本免费的正轨。只有这样，我们的生命成本才能真正降下来，快乐和幸福指数才会有所增长。

　　(作者系南方周末评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