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江东古桥

　　最近，一直牵引着人们视线的漳州江东古桥的抢救工作又传出了新的消息。

　　漳州文管办主任杨丽华日前接受本报记者采访称，考虑到古桥所处水位较深且水流湍急，漳州又马上要步入夏季台风时节，这段时间进行围堰修复作业危险性高，古桥的维修工程暂缓到今年10月后进行。

　　6月2日，漳州马崎地界的江东古桥被洪水冲断。

　　被称为“中国古代十大名桥”、“福建四大名桥”和“世界最大最重的石梁桥”之一的江东古桥再一次成为传媒和公众关注的焦点。

　　抢救“国宝”进行时

　　与“风雨断桥”事件引发的媒体持续关注相比，江东古桥变身危桥、持续抢救的历程似乎有些默默无闻。

　　6月22日上午11时40分，在漳州文庙大城殿，记者终于见到了漳州市文管办主任杨丽华，她正在接受福建电视台采访。

　　杨丽华笑称，自6月2日，她一边忙着古桥修复工作一边进行“文物下乡”工作，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接受媒体采访了。

　　在杨丽华记忆里，经过1972年的改造后，江东古桥曾承担过当时的“国道”角色；但超载货车频频碾压，近10年来，古桥已完全成为一座危桥。

　　九龙江北溪上游是漳州乃至厦门地区主要饮用水源，杨称，为保证库区10多米蓄水位，随后两地在下游位置筑起了拦河坝，古桥水位也因此被抬升了数米，加之近年来古桥周边采沙活动猖獗，古桥附近河岸已被掏出了一个直径20米的大坑。

　　特别是在1993年7月，杨丽华说，九龙江北溪“新通道”江东新桥建成后，古桥就几乎没有什么交通了（当时曾考虑过古桥作为角美折返漳州本市通道，但也很快取消了），机动车大巴已纷纷改走新桥。

　　榜山镇老人告诉记者，2000年4月，正在拆除的漳州大桥（当地人称“战备大桥”）突然发生整体坍塌，造成8人落江、1人当场死亡、1人失踪的悲剧。以此为“导火索”，江东古桥同漳州战备大桥、工农兵大桥、西溪大桥和郭坑大桥一道，被定为危桥，全面禁止汽车通行。

　　2001年5月，江东古桥被国务院列入第五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开始进入许多国家文物局保护专家组的视野，国家文物局古建筑专家组组长、中国文物学会会长罗哲文就是其中的一位。

　　杨丽华说，2000年，在罗哲文老先生的强烈推动下，漳州市江东古桥修复工作被正式提上了议事日程。此后，为了修好这座桥，各级政府、部门可谓费尽心思，投入不少精力。

　　2002年4月，漳州市政府聘请了两批人马对江东桥的修复作了勘测，其中一组是中国文物研究所专家，他们对整座桥的施工情况进行勘察，带头专家杨玉柱曾是修复赵州桥、泉州洛阳桥的指挥者。

　　另一组是中国历史博物馆水下考古中心的专家，专家们对江东桥桥墩作了考察。通过考察，调查组对江东桥的修复提出三个方案。

　　杨丽华说，经国家文物局专家组论证，2002年12月，国家文物局批准江东桥的第二套修复方案，对江东桥采取局部修复的原则。

　　2003年2月，漳州市成立以国家、省、市三级领导专家组成的江东桥维修领导小组，国家文物局古建筑专家组长罗哲文、建设部高级工程师郑孝燮亲自担任顾问。

　　2004年4月，漳州市市长何锦龙亲自“挂帅”江东桥维修领导小组，加紧整个工程的筹备工作。经过近四年努力，终于在2004年11月27日，沉寂四年之久的江东古桥修复工程——这个堪称全省最大文物修复工程正式破土动工。

　　但杨丽华称，修复工程开展两年多来，修复工程一度阻力重重，修复工地经常出现一些村民阻挠工程的事情，会莫名其妙地丢失一个工具。杨说，一些当地人甚至认为，古桥是他们的，应该由他们自己来修。

　　2006年3月7日，据当地媒体报道，由于承包维修的工程队长老刘遭人砍杀，江东古桥暂停了修理。

　　2006年6月2日，江东古桥终于没能抵挡住雨季洪峰的连日冲袭，于当日上午8时被洪水冲断，但拯救工作却没有止步。

　　翻开初中语文课本第三册，在《中国石拱桥》一文中，桥梁专家茅以升说，江东古桥作为中国古代十大名桥，它对我国乃至全世界的桥梁文化研究具有举世瞩目的价值。

　　杨丽华称，由于强降雨古桥被洪水冲断，这不能不说是漳州古文物保护乃至国家古桥保护的一大损失，也给后人留下了深深的遗憾。

　　古桥的记忆碎片

　　6月2日傍晚6点，漳州龙海市榜山镇——这个以“江东鲈鱼”脍炙人口的南方小镇显得异常平静，国道324线两旁，许多鲈鱼馆已早早关门打了烊，道路漆黑无比。

　　绵长的雨季，已足够让当地人记忆犹深。

　　随后，在断桥桥头一店门外，一警察指着10米开外的警戒线告诉记者“洪水还没消退，你们不能过去”，并拒绝透露任何消息。

　　乌云加厚，夜幕将至。借着微微的天光，记者向江边远眺：江水滔滔不绝地拍打着古桥，靠榜山一侧桥头已被冲毁，桥上石板不知去向。

　　古桥附近一个观音庙引起了记者的注意：天色已晚，却仍有一对外地年轻情侣进堂上香膜拜。

　　听旁人转述记者要采访，84岁的守庙人黄启诚老人一时错愕，但他很快惋惜道：九龙江水潮起潮落，800多年了，古桥都毫发无损，却被一场洪水给冲垮了，可惜！

　　古桥经历了沧桑变化。民国十七年（1928年）经过公路化改造，可以说，榜山镇八十岁高龄的老人都没走过这座古桥。

　　这座年愈800的江东古桥，只有《漳州府志》上有简短记载，“虎渡桥即江东桥，在柳营江，为郡之寅方因名虎”，我们这才知道，原来江东桥古称“虎渡桥”，始建于宋绍熙年间（1190年），是一座十五孔梁式石桥，长一千米，宽六点六米，高三十米，是中国古代十大名桥之一。

　　江东桥与泉州的洛阳桥、晋江的安平桥、福州的龙江桥合称为“福建四大石桥”，建筑技术在中国乃至世界桥梁史上有显著地位，尤其是桥上的梁石最长达二十六点六米，宽、厚各一点六米，最重的近二百吨，在古代科技相对落后的条件下是如何开采、搬运、架设的，至今还是一个谜。

　　6月13日下午，潮位已回落多天，在夕阳的余辉下，孱弱的断桥犹如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支扶”在九龙江北溪两岸。

　　守了11年古庙的马崎老人黄启诚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本《马崎风情》。

　　借着《马崎风情》上一幅古画，记者终于看到了江东古桥的原貌：为石梁桥，没有围拦，桥面每跨都用4块巨型条石并排铺成，桥面车水马龙。

　　“每块条石长22米，宽厚都1米多，重200多吨。”黄启诚老人说，是迄今最重的石梁桥。

　　黄启诚老人的讲述并不详尽，起迄年代模糊，但却让记者感知到了一个清晰的轮廓：由于江东古桥地势险要，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

　　据介绍，古桥打通了当时著名海港泉州刺桐港的陆上交通，是唐朝特别是宋朝以来，泉州府通往漳州、广东的“咽喉”。

　　据《海上见闻录》记载，自清朝顺治年间以来，江东古桥经历了“烽火硝烟”：清顺治九年（1652年）三月，郑成功与清军总督陈锦交锋，战于江东桥北，陈锦大败，全军俱灭。

　　民国八年（1919年），粤军陈炯明驻漳州，北洋军阀臧致产驻厦门，在江东桥附近相持一年有余。

　　民国十三年（1924年），孙中山的南方政府任命张贞为闽南建国军总指挥，进攻漳州，与北洋军阀师长张毅，在江东桥两端激战十多天。

　　民国十七年，即公元1928年，开拓漳嵩公路，把石梁桥进行了改建，加盖成一座简易的钢筋水泥公路桥，原巨石不再作为桥板使用。

　　黄启诚老人说，抗日战争时期，国民党政府消极抗战，把江东古桥东侧（靠角美一端）自行炸毁，以阻日军进犯。“另一端水太深了，他们不敢炸，怕后面修不好！”该说法也得到漳州市文管办主任杨丽华的佐证。

　　建国后，桥的两岸虽然也通船，但考虑到古桥是两岸交通通行“要塞”，古桥很快又被修复了，并在东山战役大捷作出了贡献。

　　杨丽华说，1972年，江东古桥按标准改建为钢筋水泥结构的公路大桥，成为闽、粤两省及漳福、漳厦一带的军用、交通要道。

　　就这样，仅2车道的江东古桥，开始挑起了当时的“国道”角色，并允许载重5吨的货运车辆往返通行，成为当时漳州“一桥通天下”的交通要道。

　　桥断后的明星待遇

　　阮永好是漳州市文管办的专业人员，6月2日，守在江边的他，却偶然地成为江东桥冲断事件的直击者。

　　阮称，舆论正在以一种从未有过的热度在关注着这个事件的进展。就在古桥被冲断的第9天，来自国家文物局、省、市文管部门的专家、学者重新对江东古桥进行“问诊”。

　　而当地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们会时不时前去看看这座已成断桥的古桥。

　　与此同时，省、市有关部门也开始一边抗洪抢险救灾，一边着手对古桥进行加固防止二次坍塌。

　　杨丽华称，考虑到古桥所处水位较深且水流湍急，漳州又马上要步入夏季台风时节，进行围堰修复作业危险性高，古桥的维修工程暂缓到今年10月后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