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厨艺

　　冷暖人生

　　文/丁立梅

　　母亲粗茶淡饭了一辈子，对吃，从不讲究。我们小的时候，食物贫乏，母亲每日里想尽办法的，是怎样把我们的肚子喂饱，一顿胡萝卜煮稀饭，会让全家人喝得十分幸福十分

　　我们成年后，相继离家。母亲常常是煮一顿，吃三顿，就着自家腌制的咸菜。偶尔我们回家去，母亲也会变着花样做些好吃的端出来，味道不怎样。我们兄妹为了宽慰她，总吃很多。但我儿子和姐姐的女儿，却童言无忌地嚷嚷着：“婆婆烧的菜不好吃。”母亲听了，讪讪笑，一脸愧疚的样子。

　　这以后，母亲竟学起做菜来，在哪里吃到味道不错的菜，母亲总要追着人家问是怎么做的，然后回家学着做。最乐的人是我父亲，他隔三岔五地向我“汇报”，今天吃母亲烧的红烧鱼了，味道真不错。改天又告诉我，吃了母亲做的煨蹄膀了， 好吃得很。我不太相信，节俭惯了随意惯了的母亲，怎么突然学起做菜来？

　　隔日，却接到母亲的电话。母亲喜滋滋地告诉我，她包了春卷，荠菜做的馅。“你有空回来吃吗？”母亲问。我随口答应：“好啊。”

　　双休日那天，我到家时，已是午饭时分。母亲的身影，掩映在厨房的一团香雾里，她正热火朝天地在烧煮炖炒。父亲在一旁打下手，不时递递葱或蒜什么的。父亲打趣母亲：“你妈现在是‘一级厨师’了。”母亲有些害羞，说：“瞎忙的，你们不要嫌不好吃。”一边麻利地把一勺熟油倒到凉拌的菠菜里。

　　我看着忙得欢天喜地的母亲，突然无语。我想起我的邻居来，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瞎了一只眼，整日里，便云遮雾挡地看人，把这个人唤成那个人。她有个儿子，远在北京工作，平时几乎不回家，只在过年的时候，带了妻子女儿，奔她身边来过年。所以，一到腊月，老太太就很忙，天天跑菜市场。天寒地冻的日子，她的手，却泡在冰冷刺骨的自来水里洗鱼肚。别的人看着，很怜惜她，劝她：“奶奶呀，这么冷的天，你就少忙几道菜吧，你儿子在北京，什么没吃过？”老太太却说：“哪能呢。孩子难得回一趟家的，要让他们吃好。”

　　世上的母亲，都是高明的厨师，她的厨艺，是为儿女们备着的，好让他们回家的时候，能把她的爱，满满地装进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