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女儿，却帮人找回13个孩子

　　核心提示

　　1982年10月，家住鹤壁市的付海河夫妇的小女儿走失，从此，他们四处打听女儿的下落。在此期间，付海河夫妇遇到许多丢失的儿童，出于恻隐之心，他们想方设法帮助这些孩子重新回到父母身边，24年来，他们已经帮助13个孩子找到家长。

　　小女儿走失

　　“妈妈，我今天不想去上学。”

　　“为什么？”

　　“我在家等爸爸买柿子回来吃。”

　　“乖女儿，你放学回来，爸爸给你买。”

　　7岁的付艳红这才背起书包，一蹦一跳地去上学。这是1982年10月7日早上，鹤壁矿物局（现为鹤煤集团）家属院。

　　付艳红是鹤壁矿物局职工付海河夫妇的第三个女儿，刚刚上小学一年级，开学还不到一个月。不到中午，付海河就提着一网兜柿子回到家，等着女儿回来吃。

　　这一等，足足24年。

　　付艳红上学走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发现女儿中午没有回家，付海河就到市第五小学去接她，老师和同学都看见付艳红放学后离开了教室。

　　付海河感觉不对劲，立即报警。当天，付家把鹤壁矿物局的各个煤厂都找遍了，仍然没有找到付艳红。

　　女儿会到哪儿去呢？付海河夫妇认为，因为女儿年幼无知，可能被人拐走了。不过，女儿一定会毫发无损地生活在另一个家庭里。他们坚信，总有一天，他们会找到她。

　　付海河的老家在淇县，婚后育有三女一子，付艳红最小，是他们的掌上明珠。付艳红丢失后，付海河与妻子不再去单位上班，一门心思去找女儿。付海河的几个邻居也请假帮他们寻找。然而，付海河夫妇一直没有女儿的消息。

　　找到别人的孩子

　　1983年8月16日，一场全国范围内严厉打击拐卖儿童的行动正在掀起。

　　“那一天，雨下得特别大，我和她妈在家里抚摸着小红（付艳红的昵称）的照片，互相安慰说：‘下吧，等雨停了，孩子就回来了。’”付海河回忆说，大雨连续下了3天才停。

　　在“严打”期间，许多丢失的孩子都与家人再度重逢。付家期望这次“严打”能给他们带来好消息，却始终杳无音信。

　　从公开的数字和熟人间的口头相传，付海河和妻子才知道，和他们一样，很多家庭也正经历着失子之痛。

　　那个时候，交通并不发达，为了节省开支，付海河骑着自行车往返于邻近的数个县。而且，在陌生的地方，往往遇到这样的情况，一旦问到“这儿有没有买来的孩子”，对方就唯恐避之不及。

　　付海河想出一个办法，将自己扮成一个“货担郎”：夏天时，自行车架上绑着冰棒箱，以卖冰棒为名，出入各个村子；冬天时，用自行车驮着一袋红薯；春秋季节，付海河在自行车上载着鲜花或水果。他一边做“买卖”，一边打听女儿的消息。

　　付海河的妻子则装成卖针线的，胳膊上挎个竹筐，装着针线等家用小百货，沿途打听女儿的下落。

　　1983年9月中旬，付家得到一个消息，淇县西岗乡有一户人家，不知从哪里得到一个孩子。付海河夫妇欣喜不已，这是他们寻找女儿第一次获知的线索。他们没有来得及打听孩子的任何情况，就连夜赶路。到了才发现，这是个男孩，大概才3岁。

　　“在准备离开的时候，我心里忽然‘噔’的一下。”付海河说，他和妻子不约而同地对望了一下，心里琢磨着这是谁家丢失的孩子，于是，夫妻俩暗暗记住男孩的长相特征。虽然失望而归，他们却有一种预感，一定能帮助这个孩子找到亲生父母。

　　回来没多久，付海河终于打听到，鹤壁郊区小庄村有一户姓李的人家，前不久丢失一个男孩子，付海河赶忙去李家报信，详述孩子的长相特征。那个男孩正是李家丢失的孩子，很快被解救回家。

　　解救之后，孩子的家长找到付海河夫妇登门致谢，并递过来一笔酬金，付海河拒绝了。“孩子是父母的心头肉，孩子回来了，我和你们一样高兴，别的都不重要。”

　　这是付海河第一次帮别人找到丢失的孩子。这件事给付海河夫妇很大的希望，既然能帮别人找到孩子，也能找到自己的女儿。

　　24年与13个孩子

　　许昌、安阳、新乡、林县、汤阴、淮阳、浚县……鹤壁市周围的地方，处处留下付海河夫妇的足迹。

　　除此之外，付海河还到河北、山西、安徽等地，只要有丢失孩子的线索，他们就赶去，却仍然打听不到女儿的下落。

　　每次发现不是自己丢失的女儿，他们都设法获得孩子的身世，然后帮助他们找到父母。“看到这些孩子重新回到父母身边，我们就一次次地增添希望。”付海河说。

　　1984年6月，付海河妻子的同事来付家探望，给他们带来一个激动人心的消息，说是浚县屯子镇有一户人家买了一个八九岁的孩子。付海河夫妇立即上路，这一次他们又失望了，买来的孩子是个男孩。但是，他们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找个机会，偷偷接近这个孩子，询问他的身世，孩子见到陌生人不敢多说话，不过还是透露出一点信息，他老家在山东，一年前“被不认识的叔叔带到这里”。

　　他们返回后，找人写了一封信，说明这个被拐孩子的情况，然后将信寄给位于北京的有关部门。北京方面根据信的内容，迅速与鹤壁警方联系，将这个孩子解救出来，并根据孩子提供的信息，将他送回山东的老家。

　　“看着孩子踏上返家的火车，我们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好像我们找回了自己的孩子。”付海河说，从寻找女儿至今，已经24年了，他们已经替别人找回13个丢失的孩子。

　　在找女儿的这些年里，付海河骑自行车近10万公里，先后骑坏42辆自行车，花掉数万元。付海河夫妇俩也从中年找到老年。

　　而今，付海河已经73岁，妻子70岁。“有时候，我们都不知道，是在找自己的女儿，还是在为别人找孩子。”6月25日，头发花白的付海河告诉本报记者，这么多年来，唯一告慰的就是，帮别人找到了孩子，“看这些孩子重新回到父母身边，我们一样高兴”。

　　付艳红丢失几年后，当地派出所曾去付家，欲注销付艳红的户口，但遭到付家的拒绝。以后在户口本更换中，付艳红的户口一直在付家得以保留。

　　“我们的孩子已经长大成人，今年31岁了，也有了自己的孩子了吧。”付海河唏嘘不已。

　　遭人报复

　　在屡屡替别人找回孩子的过程中，付海河一家多次受到威胁。买卖儿童的人贩视付海河为眼中钉，尤其是涉及将孩子救走的买家。

　　1986年11月6日晚，天已经黑下来，疲惫不堪的付海河从山西刚刚赶回家，快到家门口时，突然冲出来两个人，拿着木棒对他当头猛击，付海河措手不及，毫无还手之力，被打得血流满面，来人留下一句“以后少管闲事，找到自己的孩子就行了！”然后扬长而去。

　　这件事给付海河一个警醒，在以后帮别人通报消息时，他特别谨慎，更多的时候，他用写匿名信的方式给一些家长和相关部门提供情况。

　　即使是现在，付海河一家对解救别人孩子的事仍然保持低调。“不能说详细了，让别人看出来，我们就有更多麻烦。”目前，付海河住在一个简陋的两居室里，外面是厚厚的铁门。

　　这么多年来，受到莫名其妙攻击的事件，除了付海河，付海河的儿子付国强也遭人报复过。付国强说，家人也曾因此报过警，但要保证安全，还是需要自己防范。

　　继续寻女

　　在帮别人寻找孩子时，付海河曾遇过尴尬事。

　　1989年，付海河得到一个消息，林州市一户人家有个养女已经10多岁了，情况与付艳红相似。付海河赶去后发现，女孩的模样挺像付艳红小时候的样子，后来进行ＤＮＡ鉴定，才发现这个女孩不是自己的女儿。

　　这一次，付海河又动了恻隐之心，他想帮这个女孩找回自己的家，但女孩本人并不愿意。目前，这个女孩已经结婚，并且在乡政府的一个部门工作。

　　在寻找孩子的过程中，付海河还遇到很多情况，有时候没有办法摸清孩子的状况，或者被买家发现后，及时将孩子转移，而无法将孩子及时解救。

　　多年寻女奔波，让付海河苍老得更快，孩子们怕他年纪大身体受不住，不再让他出去寻找付艳红，寻找付艳红的行动传到付国强和他的两个妹妹肩上。

　　付海河家一贫如洗，墙上挂着老式的电灯泡，掉完漆的旧桌子上摆着旧电视机。而在夫妻俩的床头，挂着一个塑料工艺柿子。付海河说，这是对女儿最好的纪念。

　　目前，付家仅留存一张付艳红6岁时候的黑白照片，一个戴着草帽的小女孩，灿烂地露出笑容。付海河期待有生之年，重新看到这个笑容。

　　“偶尔，我们也会想起，那些重新回到父母身边的孩子都已经长成什么样子了？他们应该过得很好吧。”这个时候，付海河脸上浮现出少有的笑容。③25□文／图本报记者杨万东

　　付海河夫妇望着女儿的照片黯然神伤。

　　付艳红的户籍仍然保留在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