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头

　　不久前，孙老汉有幸去了一趟市里，到市教育局局长的办公室走了一遭。

　　回来后孙老汉逢人便说：“市里的局长就是局长，真有派头。地上铺着大理石，墙上贴着烤漆板，办公桌比我家的写字台大好几倍，够四五个娃儿做课桌用。人家喝水也挺有派头，连杯子都是纸的。”

　　“那纸杯子不漏水？”有人跟孙老汉调侃。

　　孙老汉挠了挠头皮：“我也纳闷，你说那纸杯咋就不漏水呢？”

　　教育局长和孙老汉有点亲戚关系。过年的时候，教育局长开着“奥迪”顺路带着礼物来看孙老汉。孙老汉忙把局长让进屋里。寒暄了几句后，孙老汉摸着局长的西服问：“不愧是当局长的，穿衣服也有派头，这西服多亮堂，值不少钱吧？”

　　局长说：“不贵，也就7000多块钱。”

　　孙老汉满脸羡慕地说：“乖乖，7000多块哩！还是当局长好，这一身衣服够我们村里小学校里一个班念书娃儿们的一年学费了。”局长听了，颇有些尴尬。

　　孙老汉的老伴在一旁说：“一件衣服算啥？门口那辆小车恐怕也得几十万吧！”孙老汉更加惊叹：“好家伙，差不多够建一座希望小学了。”局长的脸开始发烧，站起来就要走。

　　孙老汉的老伴说：“吃完饭再走吧。”局长说：“我还有事儿，不啦。”

　　孙老汉说：“人家局长从不在农村吃饭，回城里的大酒店，上千块一桌，还有一群俊闺女陪着。”局长连招呼也没打，就扭身上车走了。

　　局长来看过孙老汉，孙老汉就该回访局长。可人家是大局长，自个儿是一介平民，送点什么呢？孙老汉挺犯愁。老伴说：“现在过年走亲戚都不兴送烟酒，咱也不用搞啥特殊。”孙老汉摇了摇头说：“不行，我听说局长一般不收东西，只收钱。要不咱也送钱？”老伴说：“你的亲戚你看着办，多了可不中。”孙老汉说：“就50块，多了我也没有。”

　　到了局长家，局长对孙老汉不冷不热。坐了一会儿，见局长没有留他吃饭的意思，站起来说：“我还有事儿，就不吃饭了。这50块钱你收下，有空我再来。”

　　3个月后，孙老汉听说自己的亲戚教育局长因为贪污受贿进了看守所，便买了水果、香烟去看望。可看守说啥也不让他进去。孙老汉说：“同志，我跟局长是亲戚，我要不看看他，以后亲戚说起来多没面子。”看守说：“不是你面子的事儿，他现在正处于审查阶段，任何人不准探望，这是制度，你懂吗？”孙老汉说：“懂，我懂。我就看他一眼，远远的，中不？”看守被孙老汉缠得实在没办法，指了指远处说：“瞧见没有，最北边那个单间，里面那个戴手铐的就是，门口有俩站岗的。”

　　孙老汉伸长了脖子看了几眼，满意地走了。

　　一回到家，老伴问他：“局长在里边咋样？”孙老汉晃晃脑袋说：“局长就是局长，到了那里还挺有派头，住单间，门口还有两个站岗的。你看人家，进看守所也那么有派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