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出来的好人

　　圣水

　　从记事起，就经常听奶奶对外人讲我母亲对她的好，直到奶奶去世后，我问母亲：“作为一个儿媳，您怎么对奶奶那么好，像个亲生女儿？”母亲一笑，说：“那都是装出来的。”

　　起初，我对母亲的话很是不解，甚至对她的孝顺产生怀疑。母亲说，她结婚不久，因一件小事跟奶奶争辩过一次，奶奶生气地斥责母亲：“现在就跟我吵，将来我老了，还能对我好吗？”奶奶的话并没有激怒母亲，反而让她暗下决心，一定善待这位守寡的年轻婆婆，“堵”住她的嘴。

　　母亲在娘家时，根本没干过活儿。为了让奶奶说她好，她跟奶奶下地时，就自己挥锄，让奶奶在后面间苗；回到家，自己揉面、烧菜，让奶奶坐下来休息；餐桌上，自己吃粗粮，让奶奶吃细粮……我出生时，奶奶才39岁。从我满月起，地里的农活儿、推碾子拉磨、缝补浆洗等等，母亲再也不让奶奶干了。奶奶整天带着我们小孩子玩儿。

　　我记得每天早晨，母亲都起得很早。她先帮父亲往地里送趟肥，回来做好饭，才叫奶奶和我起床。母亲40岁的时候，腿就患上了风湿，可她仍然不停地干家务、做农活儿，每天早早地起来忙活。如果是冬天，她总是先把奶奶的棉衣裤在火炉旁烘热，再拿给奶奶。

　　奶奶70岁以后，牙就掉得差不多了。可奶奶是山东人，特别爱吃花生，她说从小就没吃够。母亲想出个办法：把炒熟的花生放进蒜臼子里捣成面儿，让奶奶不用费力嚼就能吃到肚里。奶奶爱吃的另一样东西是手擀面，她去世之前，母亲总为她擀。

　　奶奶活到94岁，大概与母亲对她的悉心照顾有关。母亲说，她就怕自己有什么地方做得对不起奶奶，让老人家难过，所以就在奶奶身边“装”着做个好人，一直“装”了50多年。

　　如今，母亲也已故去，但她对自己是“装出来”的好人的自我评价，时常在我脑海里萦绕。装出来的好人究竟算不算是好人呢？疑惑了多年之后，我得出的结论是：能装着做一辈子好人的人就是好人。

　　（作者系尚志市居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