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切

　　文/蓝蓝

　　早在我牙牙学语的时候，家里所有人都把一种味道极甜、稍带黄色的砂糖叫做“古巴糖”，这个称呼后来慢慢包括了所有带点颜色的红砂糖，并至今仍在我老家山东一带延续着。此后直至我上高中的十多年间，我一直不知道它居然和遥远异国的一位传奇英雄有关。

　　“我们向伟大的中国推销的货物，首先可以说是大量的，其次可以说是最甜的。这就是我们古巴最丰富最美好的结晶———糖。”在和东方人口最多的国家领导人毛泽东见面后，切·格瓦拉这样对公众宣布。显然，这位令人费解的游击队员、古巴国家银行行长同时也是一位诗人，他用如此美好的比喻来暗示当时的古巴和中国在国际意识形态上的一致，并借此大大地赞美了古巴这块土地上的丰饶。

　　大自然总会在某些特殊的日子给人间送来一些特殊的人，这些人在某种程度上总会影响人类历史的进程，或是带来灾难，或是带来福祉，或是为人类留下一个谜一样的背影。

　　1928年6月14日，埃内斯托·切·格瓦拉生于阿根廷罗萨里奥市，其母亲是西班牙贵族后裔，父亲是一个南美最赫赫有名、也是最富有家庭的曾孙。可以说，这位幸运儿降生在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安乐窝”中，几乎不用怀疑，他的未来将会被财富、美女、鲜花和令人羡慕的声誉所围绕。但有谁又能想到，39年后他会衣衫褴褛、伤病缠身地在玻利维亚被击毙，并被敌人残忍地割下了双手。

　　人类历史上为了争夺权力曾上演过把成千上万的人，甚至一个或几个民族拖入战争泥淖的悲剧，但也出现过视权力和钱财如粪土的人。自然，有人会说像切这样人不在少数，但是，像切这样已经拥有国家第二号人物绝对权力和掌握第一枚财政大印的人物（如依次担任土地改革全国委员会工业司司长、古巴国家银行行长、工业部部长和中央计划委员会委员、革命统一组织书记处书记和经济委员会委员、中央政治局委员和书记处书记等等职务），礼貌地谢绝他亲兄弟般的战友卡斯特罗的好意，带着枪和100多名教官奔赴非洲从林战场，怕是前无古人了。

　　本世纪初，音乐话剧《切·格瓦拉》在国内上演。在某大学的大会堂，我亲眼目睹了演出的盛况，看到了年轻的学子和白发苍苍的老者一起被引发的激情之火熊熊燃烧的情形。奇怪的是，一个切·格瓦拉会带来无数矛盾的看法：他是穷人心中的救星，是富人眼中的楷模，是读书人的精神知音，是和平战士们的信念象征，更是无数书籍、影片的主角，以及全世界青少年狂热崇拜的偶像。他手持话筒的姿势被摇滚乐手模仿，他头戴贝雷帽的形象成了包括日常用具和衣服上的图腾。

　　……英雄？疯子？智者？还是战争狂人？———言说这样一个人是困难的。切·格瓦拉在临刑前，曾对着行刑的刽子手喊道：“开枪吧，懦夫！你要杀死的是一个堂堂的男子汉!”但是，他在给深爱的父母写的一封信中，却称自己是“20世纪渺小的征人”。

　　内心有何等的骄傲，方能如此谦卑，方能承担起人类的责任而面对黑洞洞的枪口大义凛然、视死如归！“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无处不青山。”这样的堂堂男子汉，从来就是无法战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