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共空间的开发问题

　　◆郑也夫

　　目前我国很多大城市都在变街为路，成人可以漫步、孩子可以玩耍的街越来越少了，都被风驰电掣的路取代了。要转变这种不令人满意的趋势，很难办。但短期内有一个小的

　　我觉得中国的大都市，每个城市至少都应该有七八条甚至10条以上的步行街。从改革开放到几年前，北京一条步行街都没有，后来修了一条王府井步行街，我到那一走，舒服，松弛，不用躲车，不用担心后面喇叭响，既没有机动车，也没有自行车。你能真正体会到逛街的乐趣，你安全而不紧张。看看橱窗，看看各色人等，逛街是一个很市民化的方式。步行街必须要做得很彻底，感觉这条街是我的，我享受这条街了，我在这里吃喝、购物、休闲。即使没那么干净，但人气足，各色人等、五行八作。建地铁，步行街都是为全民服务的，是属于外宾内宾，属于本城人的。我们要造就这种生活方式，要开车可以到别的地方去。步行街不行，在这里大家是平等的。

　　一个城市应该有好多好多的街心公园，街心公园与大型公园不一样，大型公园尤其是国家级的公园，如颐和园，在历史不长的城市中是没有的。对于本城市的人们来说是不常去的。它主要是针对旅游人的。而本城人应该有本城人散心、休息、玩耍、健身的地方。本城人走个十分钟顶多一刻钟，就能到这健身，到这下棋、打牌、聊天。它里面有一些综合的效益与功能，喜欢戏曲的人周末可以在这自娱，十几二十个人可以在这唱，北京叫票友。北京现在还有很多人喜欢合唱团，我觉得比在卡拉OK要有意思。外部性非常好，唱的人高兴，听的人也高兴。周围通常会驻足很多的人。棋迷就不用说了，臭棋篓子在这乐此不疲，比在家下棋高兴多了，非常热闹。

　　北京有一个公园叫玉渊潭公园，该公园在北京是独一无二的，从毛泽东提倡到江河湖海去游泳以后，这个公园是游泳人最多的地方，是个很平民化的公园。外地人到北京去，多数不知道这个公园，它没有旅游价值，就是为本城人服务的。这个公园有一项活动就是游泳，夏天你往湖边一站，听到的人声比蛙声、蝉声还要大，都是上千的人在此纳凉、游泳，不要钱。我从小在那游泳，游了四十年了，还有一项特殊的景观，近几年越来越红火，就是冬泳，观者如潮。老工人退休了在这里开出冰道，十米宽八十米长，吸引了大批冬泳爱好者。我在那也冬泳了两年。但后来北京市政府出了个什么“公园游泳有碍观瞻”，就禁止游泳，游泳的人非常愤怒。后来我写文章给报纸，不仅自己写，还组织别人写，我们共写了五篇，反对干预市民的习惯。游泳的人伤害谁了？这个水又不是饮用水。安全我们自己负责任。干什么没有风险啊，登山没有风险吗？我每天进公园，就看见有人拿着报纸上的文章跟园长吵架：你看北大教授反对禁泳的文章。吵来吵去，后来解除了管制。要想正式通过解除令要等下届人大，但现在不干预了。

　　我觉得政府做这件事是愚蠢的。你为什么干预老百姓的生活习惯，拥有一个有特色的居民娱乐方式是这个城市的声誉。久而久之这项活动能成精的，比如西班牙的奔牛，全世界有多少人去看啊。北京冬天很寒冷，上千人不怕寒冷下去冬泳，多壮观啊。到周末的时候，观者如潮，多好的事情啊，这是本城的骄傲。你要组织这样一台大戏都组织不来。四十年的酝酿已经成了气候，干什么要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