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记里守望

　　黄少华

　　他爱她吗？显然，无需多言。多年的风风雨雨，他已经把她当作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然而，在他多年的日记里，她却鲜能看到有关她的只言片语。

　　隐约中，她感到有几许失落。在她那厚厚的几大本日记中，有将近三分之二的笔墨

　　她看到他的日记时，他们已经认识九年，神交八年有余，同居一年半，结婚一年。那天，她突然心血来潮，拉着他叨叨不停地回忆往事，像个六十岁的老太婆，感怀岁月。然而，叨叨显然并不过瘾，于是她又翻出了他们所有发黄的照片、日记和信件等，其中，就有他那厚厚的日记本。

　　其时，早在一年半前，他们刚刚有自己的小窝时，她就在他的授权下看过他的日记。只是，当时的她，只要能在其间看到有关自己的只言片语，心里就满怀感恩和激动。再读他的日记，她渐渐升腾起不快之感，更有些许的不甘心：你真的爱我吗？你真的在乎我吗？如果是的话，为什么在你的日记里，却难觅我的踪影？仅有的寥寥数语，也是：“她今天又不高兴了，不知道为什么”、“男人跟女人的思维真的很不一样，我想我应该学会换位思考”。

　　没有思念，没有缠绵，更没有溢美之词，就连“爱”这个被说腻了、嚼烂了的字眼，也惜墨如金：“我想她可能是要哭了，小女人的脾气真令人受不了，唉，有什么办法，谁让我已经爱上她了。不过还得嘴硬，非让她改不可，不然下半辈子岂不痛苦。”

　　念到这段的时候，她开始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再看看日期，是2001年11月7日。当时，她在北京，他还在西安。她已经想不起当时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于是，她翻开自己的日记，找到日期对应的那天：“对着冷冰冰的电脑，我不禁泪流满面，我们是怎么了？他说我带着理想主义去要求他，可是我没有，真的没有……”

　　还是看不出来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也许，根本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一个敏感的女孩儿，一个笨拙的男孩儿，加上一段异地的恋情，如果说没有这样的矛盾与磨合，简直就是不可能的。

　　她，敏感、脆弱，自以为爱得很深，却总是轻易就想退缩。

　　他，理性、深沉，表面上平淡如水，却从不轻言放弃。

　　她说，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她就迷恋上他那忧郁的、诗人般的气质。当时，她才刚上高一，他读高二，俩人在隔壁班。

　　早恋的种子，一旦生根发芽，就如蒲藤般蔓延开，不可收拾。终于，她鼓起勇气给他写了封匿名信，大胆的将少女情怀诉诸笔端。没想到，她居然收到了他的回信。她既惊讶又欢喜，激动得都要哭了。四节课下来，她悄悄地趴在桌子上，把那封不足百字的信来来回回看了不下二十遍。

　　他怎么知道那封信是她写的？后来，她拷问了他无数遍，得到的答案却只有两个字：“感觉”。是啊，感觉，正是感觉让她在第一眼时就认定了他，并在此后聚少离多的若干年里，在日记里一遍遍地写下海誓山盟。

　　她并不知道，他们的结局将如何；她也不知道，这样执著到头来会不会换得满心的懊恼；她更不知道，付出与收获是否成比例。她只是付出，在付出的过程中得到满足与幸福。

　　终于，他从西安考到北京，开始了他们真正意义上的恋爱生活，当时，是2002年9月。那一年的北京秋色啊，美丽得让人心悸。漫天飞扬的银杏叶，写满了浪漫与温情。

　　她，原来一点都不像书信中那样温柔贤惠、知书达理。

　　他，原来也不像书信中那样深沉、高傲。

　　她慢慢暴露出蛮横任性、调皮捣蛋的一面，偶尔也会开些诸如“红叶枫了”的玩笑；而他也不再板着一副严肃的面孔，对她的一切，基本上照单全收。相处的这么长时间，她庆幸自己当初的坚持，庆幸自己没有轻易放弃。

　　四年的等待，换来的是一生的守候。

　　“赚了！”她坏坏地笑了，颇有点阴谋得逞的感觉。此时，他正在厨房里为她做她最喜欢吃的滑蛋牛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