妩媚少年斗奶爸

　　儿子十来岁的时候，一次在公交车上，一对夫妻不知何事，丈夫突然对妻子一阵狂吼，如晴天霹雳令车内所有人侧目。这时，儿子悄悄凑到我耳边不无崇拜地说，瞧瞧人家男人！

　　我当时很吃惊，儿子小小年纪，不仅能看出我是男人，还能看出我不够男人，不简单。

　　我知道，我们家是母系社会，虽然男人占多数，可当权的是女人，这倒也符合权力总是掌握在少数人手里的政治原则。可儿子看不惯我的懦弱，他觉得，他有一个离西楚霸王相去甚远的奶爸，是很不体面的。

　　为了挽回缺少霸气的损失，我启用了另一套说词，我对他们娘俩说，一个真正的文人，只看他怎样对待女人和死亡就够了。对女人我没得说，特别是漂亮女人；对死我也不怕。所以我们文人是不用霸气撑门面的。他们娘俩一开始并不反驳我的观点，他们只是不承认我是文人。后来见我厚着脸皮非“文”不可，他妈妈也只好说，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在家里，话语最横的当然是当权者，不管有理没理，总要先吼上一嗓子。我是从来不跟她吵的，不是怕，而是压根我没觉得有多生气。

　　可儿子理解不了，他还没那境界。每每他妈妈乱发脾气时，他都要皇帝戏大臣般轻拍我肩，悄悄说，老爸，失败呀，失败。

　　失败什么，不就是嫌我没顶撞吗？我告诫儿子，你懂什么，成熟的男人都应该是苏东坡那样的，叫“头虽常低气不屈”。

　　儿子上了初中以后情况发生了变化，那时他开始注意女孩子了，其爱臭美之心日盛，他最常做的“不男生”的事儿是，洗头、照镜子。这样，我们俩反了过来，轮到我极尽讽刺挖苦之能事攻击他不爷们了。儿子总是这样反诘我，我照我的镜子好像没招惹你吧？就算我长得比你帅你也不该恼羞成怒呀！我说，你照镜子虽然没有招惹我，但你恶心了我。我还告诉他，美有两种，男人应该是冀北秋风骏马，女人应该江南春雨杏花，最好别“串”了，“串”了就男不男女不女了。男人照镜子就有点儿“串”。

　　儿子反驳，现在不是你们那个讲美的年代了，现在是讲酷的年代，知道什么最酷吗？有句话说，真正的大人物都是雌雄同体的。这叫酷！ ■庄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