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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落榜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7月04日15:27 大众网-农村大众

  上世纪七十年代末,经过连续两年高考预选最终还是落榜的苦闷之后,我经人介绍到一家国营煤矿干建筑队。在广播喇叭高唱“妹妹找哥泪花流”的电影插曲声中,我打起铺盖乘车离开家乡。

  那是一家乡镇建筑公司,工作是给煤矿盖职工食堂。我们这些满腹经纶的落榜青年,细皮嫩肉,手上没有茧,肩上没磨棱,干活没眼色,家庭没背景的只能干下工。挖地槽、

搬石头、拉地排车,一天下来浑身像散了架。吃饭是几分钱的菜,干粮是建筑队自己烙的玉米煎饼。早晨一吹哨子,人们立马从工棚里跑出来,中午歇一会,晚上天黑下班。不到三天,筋疲力尽,两个膀子像散了架,双腿站肿。想想人家考上大学的同学,想想今后的路,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这时我想起了临时出门时母亲的千叮咛万嘱咐。“到工地,先给家里写封信,别让娘心躁。”我铺开信纸,一个字没写出来,泪水就打湿了信纸。虽然在家常常替邻居写信,经常招来邻居的夸奖,可往自己家里写信,还是第一次,不知如何落笔。趴在被窝中,左手拿着手电照明,右手的笔尖将信纸戳出一个个窟窿。写什么呢?工地艰苦、施工员恶毒、工友欺负,这不是给平时多泪的母亲添心事吗?自己已是一个大人,一定要争气,让母亲放心,让邻居看得起自己,思路想好,下笔如有神。“母亲,请您放心,工地上一切都好,领导看我是刚毕业的学生,特别照顾,专门安排干些轻活,每天只上几个小时的班。顿顿有菜有汤,几天改善一次生活,肥猪肉白馍馍,听说工资还按月发。我每天都坚持学习,争取来年考上大学。”信写完后,第二天早晨专门剩下玉米粥当浆糊封上口,托人送到矿山邮局,心里格外舒服。

  信,经过绿色信使寄回家,可艰苦的工作还得干。干建筑的有句行话“不打滑不打懒,单打干活没有眼”,就是说干活要有眼色。在班上我就和师傅套近乎,细心侍候,施工员来了猛干,施工员不在眼前就磨洋工,晚上没事就喊着工友们看露天电影,逐渐改善了环境。矿山一到晚上灯火通明,读报栏上每天都换新报纸。当工友们都睡了觉,我爬起来,到读报栏看报纸,到电灯下看书,坚持每天写一篇文章。没有因工作累而放松学习,坚信只有苦学苦干,总有一天会出人头地,像煤矿工人一样,穿上工作服,吃上白面馍馍。有付出就有回报,处处留心皆学问。这年的秋天,公司又接手了煤矿,一个建于五十年代的洗煤仓的拆迁任务。洗煤仓上面有个铁架子,连接煤井和洗煤仓之间,电焊工已全部割断,就是拆不下来,煤矿定额拆下来要给二十四个工日的班。施工员一看架在几十米高的铁塔下不来,非常着急。我仔细观察,根据杠杆原理找到支点一撬便可下来。我自告奋勇,拿着铁撬爬上去,在下面的几十口人都惊呆了。这小伙子不足20岁,真是胆大,立即喊:“小马,赶快下来,危险!”我非常沉着,用铁撬一点,几十吨的铁架子瞬间掉下来,在场的几十口人都惊呆了。洗煤仓的墙很厚,都是用白灰掺豆浆浇注的,很难拆。我又和施工员商量,往砖墙上打洞,然后用钢丝绳绞车拉,工效一下子提高了许多倍。由于我肯干爱钻研,领导很欣赏,专门让我开绞车,工作轻松,下雨天照样有工资。干了六个月的建筑队,年底回家,母亲说,你写的那封信,我几天都会让你哥给念一遍,每听一遍都要流一遍泪啊,可怜天下父母心,儿用一封失实的家书让母亲流下喜悦的泪水,更有担忧的泪水。

  六个月的建筑队生活是我人生中短暂的一幕,可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时光不会倒流,人生只有往前走,不论你有多少委屈,多少悲伤,多少失意,往前走不停步,你的脚步就一定会铿锵有力而饱含激情。我的第一封家书,虽然善意地欺骗了家人,却点亮了我金色的诱惑,坚定了人生的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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