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警察故事》(68)烧伤女人

　　你没有看见的惊心动魄

　　你没有听过的曲折离奇

　　你没有想到的千辛万苦

　　你没有触碰的侠骨柔情

　　2002年3月的一天，李小娟一进办公室就吓了一大跳。眼前是一个面目可怕的中年女人，在她的脸上和手上基本看不到完整的皮肤，十指向内弯曲成鸡爪状，大火烧伤的痕迹明显。李小娟在宝安公安分局干了近20年信访，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但见到这个女人的时候，当时连正眼多看一眼都不敢。从那一天开始，李小娟一直为这个女人奔忙了半年。

　　离奇火灾

　　女人名叫黄秀莲，一开口就泣不成声，又夹着浓浓的地方口音，李小娟费了好大的劲才听明白来龙去脉。这是一个很悲惨的故事，这个不幸的故事黄秀莲到处跟人讲了九年，但不是没人信就是信了也帮不了她。

　　黄秀莲和前夫李某同是广东阳江人，1989年结婚，头一年两人感情还算不错，但不久她发现李染上了一些恶习，她苦口规劝，但李非但不听，反而经常打骂她，并逼她离婚。1992年，李某买下一部抽沙机，招来村里同乡成立了一支抽沙队，并带着黄秀莲一起来到宝安区公明一沙场工地抽沙赚钱。那年11月，他们的女儿来到了世上，黄秀莲一心希望女儿的出生能给家庭带来变化，丈夫能一改恶习，生活能从此美满。

　　1993年1月2日，孩子刚满两个月，黄秀莲再次见到李某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吵了一场后再次遭到毒打。第二天早上，工棚内发生了一起离奇的火灾，事故现场仅有一个人被烧伤，就是黄秀莲。黄秀莲坚称是李某在工棚内将早已准备好的煤油倒在了她的身上，并用打火机点燃了煤油。

　　乞讨告状

　　黄秀莲醒来后，发现自己已经身在光明农场医院，李某守在她身边，一副很后悔的样子，并极力请求她的原谅。黄秀莲坚持认为，当时李某是怕把事情闹大，所以才好言好语。她在光明农场仅住了十天，李某又以要带她去其他地方治病为由把她接出了医院，然后将她直接送回了老家。

　　回老家后李某就没怎么管她，她的伤势越来越重，双手不能伸直，她成了伤残人员。1995年9月，黄秀莲被迫和李某离婚。在离婚之后，母女俩的生活简单而艰辛：流浪、乞讨、告状。为了生活，黄秀莲去要饭、去翻垃圾；为了生活，黄秀莲先后嫁给过两个50多岁的老光棍，并为其中一人生过一个儿子，但是两个男人最后都将她赶离了家门。而此时，李某则在龙岗坪山开了一个机电维修部，改了名字做了小老板。这期间，黄秀莲开始在省市有关部门之间辗转奔波，状告李某。

　　然而，不幸归不幸，案子却很难办下去。李小娟到公明派出所去查过，根本没有当时的报案记录。9年过去，物是人非，当年的抽沙厂早已荡然无存，这也意味着没有了现场。从某种意义上讲，这几乎是一桩死案。李小娟耐心解释，可是黄秀莲从来不听，动不动就说：“你也是女人，你碰到这种情况怎么办。”面对这些，李小娟惟有苦笑。

　　春风化雨

　　刚开始的时候，黄秀莲母女俩几乎天天到李小娟的办公室来。李小娟一上班，就看到她们躺在办公室外头的走廊上。进了办公室，黄秀莲有的时候一句话都不说，有的时候就默默坐着流眼泪，有的时候满地打滚，撞桌子，摔东西。

　　干了那么多年信访，李小娟对上访人的种种过激举动都见惯不惯了。有的上访人无理起来一家几口坐在办公室里，到半夜两三点都不走，这种时候心中有再大的委屈，李小娟都得忍着。对于有着深深不幸的黄秀莲，李小娟知道，只有付出更大的耐心、理解和细致。

　　黄秀莲母女俩无依无靠，每天中午到了吃饭时间，李小娟就自己掏钱给她们买饭吃，眼见天天掏钱不是办法，就到饭堂帮她们打饭。孩子有时饿了，李小娟就把自己加班充饥的方便面泡给她吃。见她们到处流浪，李小娟又跑了几趟联系了派出所安顿了她们一个多月。天一热的时候，烧伤患者的后遗症就会发作，每一次李小娟都耐下性子，开空调，递毛巾，倒冰水。到后来，黄秀莲一热得难受，就扛着个塑料桶来李小娟的办公室灌一桶冰水。

　　李小娟所做的也许都很微小，但却需要常人难以付出的宽容、忍耐和心血。有一天，小女孩忍不住对李小娟说，阿姨，我知道我妈的事很难办，但我知道你真的是个好人。

　　圆满解决

　　一边尽最大的可能照料两母女的生活，一边李小娟仍然不放弃任何一丝希望四处奔忙，协调各个部门，寻求各方的支持，为她们寻找一线希望。

　　最终，黄秀莲的上访案引起了广东省和深圳市有关部门的高度重视。宝安公安分局多次召开专门会议研究案情，并由原公明派出所和楼村派出所联合成立了专案小组，就案件展开侦查。李小娟又通过司法所的法律援助中心帮黄秀莲找到了律师，试图从民事的角度向李某追讨女孩的抚养费用。黄秀莲的不幸还打动了很多好心人，两名香港女士听说了黄秀莲的遭遇后，非常气愤，主动提出在半年内为她们提供食宿。

　　经过漫长地奔波，在各方的共同努力下，事情终于在半年后得到了解决，李某同意拿出15万元作为母女的生活费用和孩子的上学费用。当两方代表终于坐下来签字的时候，李小娟终于长长吐了一口气。几天后，黄秀莲母女又一次推开了李小娟办公室的门。这一次，一进门两个人倒头就拜，泪如雨下……

　　到今年，李小娟干信访工作已经整整22年，被省市评为“信访先进工作者”、“优秀人民警察”、“优秀共产党员”多次。22年来，李小娟得到很荣誉，得到过很多感激、敬意，也得到许多曲解、误会甚至恐吓。李小娟说，有的时候，心会很痛，这种痛在医院用任何设备都照不出来，只能自己化解，把它当作对生活更深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