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罢免案”的震撼与冲击

　　制度设计与操作是罢免未过关主因

　　在陈水扁的满意度仅为16％，不满意度高达69％，过半民众要求陈水扁下台的形势下，“罢免案”在“立院”却未能过关，这一结果与“罢免案”的高门槛设计及陈水扁的操作手法密切相关。

　　一是“罢免案”过关须经“立院”2／3“立委”同意，然后交公民复决。在泛蓝刚刚“立院”过半及蓝绿对决的气氛下，“罢免案”显然难以获得148位“立委”的支持。

　　二是陈水扁形式上的“权力下放”，缓解了党内要求其下台的强大压力。出于巩固扁当局、维护民进党生存的考虑，处于权力接班“恐怖平衡”之中的“四大天王”宣称“巩固领导中心”。从陈水扁手中得到“实权”的苏贞昌，出于巩固地位、取得执政成绩、为2008年选举铺路的需要，更是力挺陈水扁。而支持苏贞昌的民进党最大派系“新潮流系”及民进党机器，出于“挺扁护苏”的战略考虑，全力反对“罢免案”。尽管泛蓝试图以“攻心专案”策反民进党“立委”，但最终未能奏效。

　　三是陈水扁的“政争牌”、“悲情牌”和“族群牌”生效。陈水扁把泛蓝旨在反贪污的“罢免案”，歪曲成“政党夺权”、“联共卖台”、“外省人向本省人夺权”，以“保卫本土政权”掀起蓝绿对抗，成功转移弊案焦点，凝聚深绿支持力量。

　　四是争取美国支持也是陈水扁缓和“罢免案”压力的重要手段。6月8日“美国在台协会理事主席”薄瑞光赴台，陈水扁自今年年初宣布“终统”以来首次公开承诺“四不”。美国表示“四不”承诺“有助于稳定局势”，实际在暗中支持陈水扁。

　　陈水扁度过高危期但危机仍未解除

　　随着“罢免案”的收场，陈水扁暂时度过了上台以来最大的权力危机，逃脱公民复决的尴尬，但其权力基础与正当性面临更为严酷的挑战，陈水扁对岛内政局和民进党的主控力也将大幅下降。

　　首先，陈水扁的声望遭受重挫，民众对陈水扁的信心危机加剧。除了过半“立委”支持罢免案外，《联合报》民调显示，56％的民众认为陈水扁领导威信荡然无存，不再适合担任台湾领导人，创下历史新高；63％的民众对未来两年的政经前途表示悲观。

　　其次，泛蓝持续推动揭弊、查弊等动作，陈水扁始终是主流媒体、主流民意的箭靶。国民党会继续推动公民连署“罢免案”，89位现任“立委”回乡举办小型“清廉保台”问政说明会，“立院”7个揭弊小组持续运作，鼓励检调部门追查弊案。

　　再次，如果弊案持续延烧，陈水扁夫妇涉案证据确凿，则民进党内的批评声浪势将再度出现。尤其是随着明年“立委”选举和2008年选举的临近，民进党与陈水扁“切割”的需求有可能越来越大。

　　蓝绿对抗深化政治势力进入盘整期

　　民进党主席游锡堃在“罢免案”结束后表示，希望这是“政争的终点，做事的起点”。未来两年国民党和民进党都将强调“以和解代替对抗”，但蓝绿对立仍将是岛内政局的主轴。从目前形势看，民进党危机虽然有所暂缓，但蓝绿阵营将围绕其它重要政策法案展开激烈攻防，尤其是北高市长、“立委”、“总统”等三项选举展开殊死搏斗。

　　“罢免案”也是蓝绿两大阵营内部切割的分水岭。两大阵营内部的矛盾难以避免，甚至有可能激化。泛蓝阵营内部，国民党对“倒阁案”态度谨慎，主张循公民连署罢免、追查弊案、审查民生法案等方式与民进党进行柔性对抗，实际是有意摆脱亲民党的压力，开始走回“中道路线”。而宋楚瑜持续向国民党施压，强调要继续推动“倒阁”、“（立院）改选”、“再罢免”三部曲。国民党选择与力主“倒阁”的亲民党保持距离，马宋关系、国亲关系也面临新考验。

　　而泛绿内部，台联党急于与民进党切割，李登辉与陈水扁关系形同决裂。在“罢免案”的关键时刻，李登辉及台联党痛批民进党“假本土、真造神”、“施政无能”、“彻查弊案无上限”，“罢免案”投票时台联党“立委”故意投下弃权票，显然做好与民进党分道扬镳的准备。未来台联党将持续在“本土政权”大旗下，以“清廉本土”与民进党区别。而李登辉与陈水扁争夺“台独盟主”地位的斗争将进一步激化。

　　民进党内部“四大天王”的实力对比也发生显著变化。“罢免案”使苏贞昌成为陈水扁任内最有实权的“行政院长”，加之“倒阁案”目前并不是国民党的最佳选项，苏利用行政资源展现政绩的时间延长、空间加大。未来两年，“保苏”将成为民进党主要的战略利益。游锡堃成为反罢免成功的民进党主席，在“苏游体制”中的地位和作用相对提升。而吕秀莲和谢长廷虽不断挣扎，但东山再起的机会相对渺茫。

　　台当局调整大陆政策压力持续加大

　　由于执政绩效不佳、民进党形象重挫、“倒阁案”危机未根除，苏贞昌寄望以缓和两岸关系作为施政重点之一，塑造其“务实进取、改善民生、力求和解”的正面形象，以转移焦点、展现政绩、提振民进党士气、争取中间选民支持，既为年底北高市长选举捞取选票，更为2008年参与“大选”铺路。未来苏贞昌有可能在“台湾主体性、政策主动性”的思路下，走与陈水扁有所不同的路线，有选择性地、分阶段开放两岸经贸政策。除两岸达成的四项专案包机共识外，台当局正酝酿推出一系列两岸利多政策，包括大陆观光客赴台、两岸包机常态化、扩大“小三通”、台湾金融机构登陆、放宽台商投资大陆40％的上限等。由于陈水扁、李登辉及“台独基本教义派”的牵制，苏贞昌现行小幅开放的两岸经贸政策能走多远，还有待观察。

　　理论上，经由“罢免案”的影响，陈水扁主导重大议题的能力受到冲击，扁通过“公投制宪”实现“法理台独”的可能性下降。但如果弊案越查越大，执政困境越陷越深，提前下台压力难以缓解，陈水扁仍有可能狗急跳墙，推动体制外的“公投制宪”，挑激两岸紧张关系，加速向“台独基本教义派”靠拢，转移权力危机。

　　（作者彭维学 系中国社科院台研所综合研究室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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