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把狗交给他！

　　我从不认为，一个年代足以成为塑造不同人群不同思想的时间尺度。如果说，我们这个时代在某种程度上确实存在那样的现象，那么，责任恐怕也不在于青年。

　　一个笑话：小明的妈妈又怀孕了，她问小明：“你希望妈妈再给你带来个弟弟呢，还是妹妹？”小明想了想说：“我只想要一只小狗。”

　　青年和成年人的想法总是不同的。倘若读罢这个笑话之后，有人愤怒地指责小明同学缺少良知、不谙道义、人情冷漠，那就有点过火，就是不懂得幽默。《中国文学已经进入装神弄鬼时代》一文就可惜在缺乏这种幽默感，更缺乏产生幽默感的宽容。

　　陶先生是有使命感的，也具有时代的视野：“八零后一代感受世界的非常突出的特点就是网络游戏化。他们是玩网络游戏长大的一代，也是道德价值混乱、政治热情冷漠、公共关怀缺失的一代。”我从不认为，一个年代足以成为塑造不同人群不同思想的时间尺度。如果说，我们这个时代在某种程度上确实存在“道德价值混乱、政治热情冷漠、公共关怀缺失”的现象，那么，责任恐怕也不在于青年。

　　一个基本事实是，青年人拥有了更多的自由，他们可以生产、选择、消费和忠诚属于自己的文化或文化产品，他们可以向所谓权威说“不”，这是他们的权利；另外的事实是，我们正处于一个大众文化时代，成年人尚且粗制滥造哗众取宠的文化快餐（浅薄的影视剧、小说、小品等），我们何以单单指责80后的青年？

　　现代社会瞬息万变，按照后现代学者波德里亚的说法，一切都已经“内爆”。小孩不再是小孩，大人不再是大人，现代社会的场景通过诸种途径已经一览无余地全盘展现在所有人面前，这是这个时代的“病规则”。这并不是说面对现实，我们只能束手旁观，无能为力。我们应该相信青年人的理性和判断力———虽然不够成熟，但可以完善。即便是儿童，他们也并非分不清真实和幻想，他们观赏动画片的过程正如英国学者汤普森所说的，是在“从事一场复杂的解释过程”。

　　更何况，对缺少政治、道德或现实意义的玄幻作品（姑且不称之为文学）的批评，并不能与80后青年人（还有相当数量的成年读者）对价值判断和人文关怀的取向直接挂钩。

　　问题的关键在于，我们当下的社会是否给了青年人以足够多样化的机会和途径去发展自我个性。虽然今天的人性得到很大程度的解放，但是人才资源的配置和发展空间仍然受到一定的制约和压缩，人才培育机制还不够完善，学院专业设置有待更加合理化，青年人的想象力处于与现实的剧烈碰撞与摩擦中。人才在个性自由发展的实践上“不试”，于是转向包括玄幻文学在内的游艺通衢。陶文批评玄幻小说说：“没有具体的、针对当下中国现实的阐释力。”相反，我认为这是当下现实的反角度阐释。不只中国如此，外国亦如此。

　　更何况，文学是丰富多彩的，“阐释现实”的功能和任务，完全可以由“现实主义”作品来承担。可惜的是，反观当下“现实主义”的作品，虽然层出不穷，但多为无病呻吟的平庸之作。如果说，玄幻作品有责任，或应当批判，那也是时代的责任，玄幻只是沧海一粟，它只是我们这个被媒体称为娱乐时代和被学者称为大众文化时代的一个缩影。

　　周作人当年说，“儿童同成年人一样的需要文艺，而自己不能造作，不得不要求成人的供给。”今天，我们的儿童、青年都可以自己创作并尽情欣赏了，当他们说“我想要的只是一只狗”的时候，我们不妨把狗交给他！

　　□宁风子（北京专栏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