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永远的卢燕

　　陈云发作品集6月29日，《新民晚报》“文娱新闻”版发表了一则有关美籍华人艺术家、奥斯卡奖评委卢燕女士作客该报的通讯《最珍惜的奖是“白玉兰”》，读后，这几天令我一直久久不能平静，因为我不但曾亲历卢燕获得“白玉兰戏剧奖”的全过程，而且曾在颁奖活动期间与她有较多接触，对她身上表现出来高风亮节有深切的体会。

　　1992年，卢燕应邀回国，参加由原上海人民艺术剧院的话剧《普莱飒大饭店》的演

　　这年的4月17日，白玉兰戏剧奖在上海举行颁奖仪式，老实说，对于大忙人、大名人卢燕女士是否会从美国赶来领取这项没有一分钱奖金的大奖，我们组委会办公室是没有把握的。因为事先我们与她联系时，她曾告知说，她对自己获奖感到非常高兴，但她的丈夫黄先生正在治病，届时如不能赶来，希望能把奖杯和证书寄到美国，请洛杉矶中国领事馆给她颁奖。当时接获她的第一份传真时，我们都认为她不可能来回国来领奖了。那知到了颁奖活动前夕，我们突然接到她认美国发来的的电传，卢燕女士称：医生允许黄先生出院了，她将携黄先生一起来上海参加颁奖盛会，还表示已与著名艺术家程之先生联系好，在颁奖晚会上她反串清唱京剧《秦琼卖马》，程之先生为她操琴。4月13日晚，我们去虹桥机场接她，第一句话她就问我：我是不是来得太晚了？我对她说：你是本届所有获奖演员中到得最早的一位。从这里也可以看出，她对获得来自祖国授予的一项大奖是多么地重视。

　　在那一届获奖演员中，卢燕年龄最大，名气和艺术成就也最高，但她却是最谦逊的一位获奖者。那天她到达下榻的园林宾馆后，吃过夜宵刚回到房间休息的卢燕女士，听说同获荣誉奖的申凤梅女士也到了，正在歺厅吃饭。她立即赶到歺厅去看望了申风梅，向她表示祝贺。第2天，卢燕女士又自己出钱到外面去买了鲜花和许多水果，亲自送到申凤梅女士的房间去，再次向她表示问候和祝贺。必须指出，卢燕女士过去并不认识申凤梅，她也没看过这位曾被已故周恩来总理誉为“活诸葛亮”的越调老生的演出，但她对申凤梅这么尊重，令我们组委会办公室诸同志均为之感动。

　　另一件事，也令我难忘：卢燕女士报到后，因她的夫君黄先生身体不好，又是第一位从海外归来的获奖者，因此，我们曾考虑让她和黄先生在小歺厅用歺，并派会务组一位女士在生活上给予一点专门照料。但她坚决谢绝了，表示她是回家来了，要与其他获奖者在一起。不仅如此，她还在第一时间对我说：你们办这个奖不容易，经费也不富裕，她和黄先生的食宿可以自己承担。同时，她还说，她这次回来领奖，美国朋友及新闻界很关注，台湾方面人士也很关注，她需要把颁奖盛况告诉她的海外朋友们，越洋长途电话费肯定很多，因此，建议我们让宾馆总服务台把她的长话费单独立帐，由她自己承担。后来，她果然在颁奖活动结束后，抢在我们会务组结帐之前，自己悄悄地付清了她房间的全部电话费。而就在那一届颁奖活动时，内地一位颇有名气的获奖演员却提出要组委会报销其个人在第三地演出时与其本单位、我们组委会联系所用的60元长话费。

　　卢燕女士的谦逊美德还表现在她对其他剧种艺术的尊重上。她不仅在艺术研讨会上表示对获白玉兰戏剧奖感到非常荣幸，认为这项奖与托姆奖、奥斯卡奖一样代表了自己国家的艺术传统；同时，她对评委会主任黄佐临先生表达了崇敬，深情地倾述了她对中国戏曲艺术魅力的理解。她为参加颁奖晚会精心准备了大红色的服装，是晚会上穿得最漂亮的一位获奖者。她还把参加颁奖活动作为一次学习的机会，在那届盛会上，组委会专门给沪剧艺术家陈瑜举办专场艺术研讨会，会场放在远离市区的闵行区纪王乡，时间是下午。我们并不要求卢燕女士等话剧界人士出席，况且她长途奔波后，到了上海又未很好休息，人已经很累。但她却向我提出，她过去从没接触过沪剧，想去参加这个会，不知道陈瑜女士欢迎不欢迎？我说，陈瑜和我们当然都欢迎你去参加。那天下午的会上，卢燕女士坐在后排，我注意到她一直在不停地记录。会上她又对我说，陈先生，我想去观看晚上陈瑜演出的《张玉良与潘赞化》，可以吗？我笑着对她说，当然可以，但沪剧的唱、念，都是上海方言，你能习惯吗？她说：我在上海住了好几年辰光，上海话都会讲，哪能听勿懂？这使我反倒不好意思起来，因为我的话太不礼貌了。我当即为她联系，请上海沪剧院为她送来了票子。卢燕女士去看过戏后，对陈瑜女士和另一位沪剧艺术家陆敬业的表演很赞赏。

　　我曾连续参与九届白玉兰戏剧奖的评选、颁奖活动，接待过一百几十位获奖艺术家，卢燕女士是少数几位最难忘怀的艺术家之一，她的精到、细致、谦逊、大气、诚恳、热情、平易等品质给我和同事们留下了极深的印象，可以说，在她身上具备的高尚品格，是我们内地相当多的艺术家（尤其是年轻人）所缺乏的，她不仅艺术上崇高，而且在做人上崇高，她是一位真正的德艺双馨的艺术家，她是中国演艺界的光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