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杯的日子

　　■文/程小莹

　　四年前的最后一个大脚，将球开出了球场。于是，这球便像另一个地球，进行四年的公转。现在，球又被抛进了球场。世界杯，这只公转的球，完成一个轮回，按着球的轨迹，回来了。国际足联一统天下。

　　这只球，就这样转动着，刺激人类，刺激旅游、交通、餐饮、宾馆业。这是表象的。世界杯的日子，足球让文学多了一个话题，也让其他艺术有了一个发现；世界杯刺激传媒、信息业，媒体都有一帮子足球撰述人；世界杯还培养了一批女“球记”，个个水灵灵的出挑。

　　足球刺激广告业，刺激服装业，刺激娱乐业，刺激博彩业，刺激城市的平民精神，草根文化，刺激听觉，刺激视觉，刺激胃口；刺激饮料、啤酒、香烟的销售；商家投资足球，捞回成本，还想赚头；在中国，这样的商家怎么看有点像受刺激的卖小旗帜的，卖小喇叭的，卖羊肉串的，卖牛肉干的，卖瓜子的，卖望远镜的，卖面包的……如果在下雨，卖雨伞、雨披……

　　世界杯的日子，男人踢球，看球，喧嚣，吵闹……粗鄙与高雅同在，流氓与绅士同往；世界杯是个游戏之地，玩耍之地，也是个拼抢之地，冲撞之地，如此，从世界杯进入到人类生活开始，在世界杯的日子里，有过多少是是非非，酿成多少恩恩怨怨……世界杯的游而有戏，戏里是欢乐，是痛苦，是冤屈，是不平，是抗争，是畏缩，是伸张正义，是陷害忠良……

　　尽兴的男人和不够尽兴的男人，袭击和被袭击的男人，最终都会随着一只球被大脚开出而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他们回到自己的熟识、舒适和安全的环境里。男人的手抚了抚自己的休闲装，梳理一下稀疏的头发，忽然觉得，与世界杯有关的人，也许早已经忘记了那年初夏的谁是谁非，他们已经记不得当初到底发生了一些什么。一切都已经变得不重要了。在球员周围或球迷周围的圈子里，传统分子或激进分子都平心静气了，关于某个事件的看法也就变得大相径庭了。有人瞪大眼睛说：“这么做简直是疯了！”或者说，这正是应该有人要去做的，但不这样做也是可以的；并不是说人们希望这样，也不是说人们不希望这样。一切都是模棱两可的。世界杯的日子就是这样的———人们甚至都不知道对那些当事人———如果他们还健在并愿意旧事重提的话———是应该抱以某种好奇的惊异呢，还是表示某种谨慎的敬意。

　　世界杯的日子让城市保持鲜活，让城市保持青春，让城市保持攻势，让城市保持体能。世界杯的日子是男人要坐的一个“月子”。一场游戏很快就会过去。深受刺激的男人，会闲下来，这时候，他们会想起来去刺激女人，他们沿用的，还是足球刺激人类的方式。世界杯总归是属于男人的，就像球天然属于男人的一样；是有点俗气，可在世界杯的日子里，似乎只有足球的事儿，会让男人忙不过来。是城市生活的历史，也是城市生活的现实。

　　日子，就这么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