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旬翁研究“性福”40载(图)

　　手抚书稿刘老似乎有好多话要说。 特别提示

　　今年已经74岁的刘克一老人，用40多年的时间，调查了10000余人的家庭生活情况，写成一部18万

　　字的作品《百家性》，并即将出版———

　　文／图记者姚村社实习生唐青夏莲

　　在我市北关龙首村某社区的一间十分简陋的平房里，记者见到了本文的主人公——74岁的刘克一老人。一张旧方桌上，堆放着一厚沓约有50厘米高的旧稿纸，这是倾注了老人40余年心血的作品《百家性》；闷热难耐的屋子里，尽管一台老式电风扇拼命地摇晃着，老人的额头还是不时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婚史从12岁开始

　　刘克一出生在黑龙江省海伦县一个地主家庭。刘克一12岁的时候，家里兴师动众，以东北农村特有的形式，给正上小学五年级的他名媒正娶了一个大他3岁的媳妇。12岁的年纪能干什么？混沌无知的刘克一虽然每天晚上和媳妇睡在一个坑上，但对夫妻之事全然不觉。大半年过后，发现儿媳妇没有一点动静，家人着急了：“小二（刘克一小名），你和你媳妇到底睡觉了没有？”刘克一很随便地说：“每天晚上都在一块儿睡啊。”

　　待家里了解到真情后，一件让如今的人们看起来不可思议的事情出现了。这一年的寒假，家里把刘克一送到农村的表亲家“培训”，由一位年轻的表嫂用自己的身子给他教同房之事。如果真正学会了，家里会给表嫂家相应的钱财，要是没学会或儿媳妇的肚子仍没动静，下个假期家里会让他继续接受“培训”。那个寒假的几十个晚上，对刘克一来说可算是刻骨铭心。为了完成“任务”，表嫂会通过各种方式折腾年幼的他，此等颇为愚昧的做法，虽然也是对一个男孩子的性启蒙，却在心理方面给刘克一造成很大伤害。以至于多少年后的今天，刘克一老人对此仍耿耿于怀：“那年月，在封闭、落后的北大荒，这类事情并不奇怪，有的人家甚至将儿子送到妓院‘培训’，真是害人不浅啊！”

　　原始的“培训”结束后，刘克一告诉家人“学会了”，但媳妇的肚子并没有像家人所期盼的那样渐渐大起来。大概是爷爷和父亲都是当地中医的缘故，1947年的10月，14岁的刘克一考取了驻海伦县、隶属总后勤部的一所卫生技术学校，参加了解放军。大他3岁的媳妇也在同年去哈尔滨当了兵，从此俩人断绝了关系。但这段情缘为其日后潜心研究“性福”埋下了伏笔。

　　首位调查对象是个“老外”

　　刘克一萌发调查群众性生活的念头早在其在一家工厂当医生时就开始了。当年在卫生技术学校学习了两年后，刘克一被分配到总后勤部的一所直属医院当“医助”，1955年集体转业到驻鸡西市、隶属国防兵工系统的23厂医院继续当“医助”，但有处方权。在这里，他接触到许多病人，其中一些涉及性生活方面的烦恼。1956年，在支援大西北的背景下，23厂与东北好几家企业搬迁到西安，组建了拥有上万人的秦川机械厂。在这个厂，刘克一改行了，在企业工会从事宣传和体育工作，由于做出了名，以后又调至省兵工系统工委做体育工作。如果说，当年在23厂医院当“医助”仅仅有调查群众性生活的念头，真正的调查是从这期间接触到的一个苏联女人开始的。

　　当时，在中国的大型工厂里，经常可以遇到支援国内建设的苏联人。大概是1964年冬季，刘克一带着秦川机械厂男女篮球队到西安市体育场参加市上组织的篮球赛，一个苏联的女翻译多次来现场观看他们比赛，接触多了，刘克一与这位女翻译成了朋友。在与其聊天时，这位女翻译无意中谈出的观点让他大开眼界。她说苏联对两性关系问题比中国开放得多，而中国比较保守，她认为女性身上长的东西就是自己的私有财产，自己想给谁就给谁，谁也管不着。刘克一听了觉得很新奇，就做了记录，并主动询问了对方在性生活方面的一些情况。就这样，这位女翻译成为刘克一第一个调查对象。

　　一本台历就是一本书

　　刘克一大量的调查是一年后他家被查出是地主成分，他本人被当做“混进革命队伍的阶级异己分子”下放到旬邑和户县农村以后的事情。下放当然不是好事情，但农村缺医少药的情况使得刘克一重操旧业。在农村做医生，接触的人同样很多，一些情景让刘克一感到惊讶。农村妇女热情、朴实、善良、勤劳，但她们的性知识相当匮乏，对性生活似懂非懂，绝大多数人一辈子也没有受过性生活的教育和指导，以至于因缺乏卫生知识夫妻双方身患生殖方面的疾病，又难以启齿。有的人则因性生活不和谐导致家庭破裂。

　　一位结婚半年的妇女没怀孕，让男人来问现在有没有什么法子。刘克一了解了他们的相关情况后就告诉了一些科学实用的方法，两三个月后就怀上了孩子。经这位妇女宣传，常有三三两两的妇女来给刘克一诉说“烦恼”。有个女孩结婚后非常厌恶同房之事，跑回娘家要和丈夫离婚。经过刘克一对她和其丈夫的指点，问题很快解决了，俩人给刘克一送来酒、烟表示感谢。户县一个女孩叫王小艳（化名），没结婚就怀孕了，当时不知道怎么办，也不敢让家里人知道，告诉刘克一后，刘克一和爱人一起把她带到西安做了流产手术。从王小艳那里，刘克一了解到农村年轻女性在这一方面的很多情况。

　　1977年，刘克一被落实政策回到西安，在北关负责一个集体性质的沙发厂。工作环境又一次发生了大的变化，但刘克一的调查并未停止。一个叫婷婷（化名）的女孩，当时在沙发厂里值夜班，由于经不住诱惑和厂里一个男工发生了性关系。当发现自己已经怀孕时，婷婷着急了。一天晚上，她一个人在外面走了大半夜，想一死了之，最后不知怎么走到刘克一家里，诉说了事情的经过。她说她当时欲望确实很强烈，在诱惑面前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但没想到会对自己造成这么大的伤害。刘克一先稳住她的情绪，第二天让爱人带着婷婷做了人流。

　　有个陕北女人在西安打工，虽然有几个娃了，但年龄不是很大，她说自己性欲很强，一般得二三个小时，而丈夫满足不了她，自己真的很痛苦，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经人介绍找到刘克一，刘克一建议她去医院检查一下，结果是雌激素分泌太多了，医生给她开了些雄性激素中和，最后一切都处于正常。

　　屈指数来，从1964年末到现在40多年间，刘克一所调查的人数已经超过万人。刘克一的调查很具真实性，每个人的情况都有记录。这些东西全记在台历上，只是目前保存下来的只有几本，其他几十本去年被一位替他看家的亲戚当做废品卖掉了。记者看到，保存下来的这几本台历，每个都被翻得卷了角，里面的空白处写得密密麻麻，其中有不少符号，恐怕也只有本人能看得懂。

　　刘克一所调查的这些人既有普通农民、工人和学生，也有官员和知识分子。做医生时，刘克一利用的是职业之便，做社会工作时利用的则是自己在当地和群众中的影响。传说刘克一向一位中年妇女了解此方面的情况，其丈夫后来要找刘克一算账。对此刘克一笑着告诉记者：“有这样的事情。但她丈夫不是来找我算账的，而是我让她把她丈夫叫来的，开始她丈夫觉得不可理解，但听我说过之后，态度大变，主动把夫妻之间的很多问题说了出来，我也给了他一些指导。”

　　写《百家性》差点送了命

　　刘克一产生写书想法应该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的事情。当时被调查了解的人越来越多，情况越来越多样。看到那么多人不了解性，就产生了写一本书的冲动，书出来后可以广泛指导人们性生活方面的问题。经过几年的努力，到1985年草稿基本完成了。但由于文化基础比较薄弱，刘克一自己对这个草稿并不满意，以后在进一步实施调查的同时，一直在做修改工作，许多地方都是重写。到2004年，写作进入攻坚期。因为太过劳累，加上本来胆囊就不好，8月31日引发急性胰腺炎，差点送了命。

　　那天刘克一从早上写稿，除了吃饭之外一直没停，到晚上7点多突觉腹部不适，开始老伴姜粉仙还说明早去医院看看，后来痛得越来越厉害，就送到西安市中心医院急诊室。做了各种检查后，查出是急性胰腺炎，非住院不可，住院两个月花了6万多，把家里折腾空了，但刘克一总算捡回一条命。

　　2004年4月，历经20多年、约18万字的《百家性》终于杀青。

　　记者浏览全书，感觉确实充满性与爱，但内容干净，用语文明，无任何低级下流之感，更像是一本性知识方面的科普读物。刘克一这样告诉记者：“这个社会只要有人在，就有性在，性是高雅的、高尚的、纯洁的，不能受一点点诽谤、贬低。以前人们弄不清楚性生活在男女生活中的地位，现在时代变了，思维新了，方式变了，需求变了，应该说，性生活已经成为夫妻生活的第一要素，生育则是第二位了。人无性无爱，人无性无欲，人无性无情。”

　　《百家性》能够写作成功，老伴姜粉仙可谓功不可没。说起老伴，刘克一眼神里饱含深情：“她跟我一辈子受了很多罪，没享过福。她人特痛快，人缘很好，就是心直口快，爱骂人，不过她只骂我不骂别人。她从来没看过我的钱包，我们从来没为钱红过脸。写这本书，没有她给我当后勤，我怎么也坚持不下来的。”

　　西洽会上卖书稿

　　《百家性》成稿后，刘克一一直在忙出书的事情，但由于对程序不太了解，未能如愿。2006年的西洽会开幕，经人指点，刘克一决定在西洽会上卖书稿，以寻找出版商。只是等卖书稿的广告牌印制好后，已经是西洽会的第三天了，刘克一将广告牌放置在会场展厅的门外边，企盼着幸运之神的光临。一整天过去了，围观的人很多，正儿八经与他商谈的也有几十位，有的还留下了电话和地址，但都没成。摆到第二天中午快结束时，一个30多岁的男士过来，问老先生是否带来了手稿，让他翻翻。男士将手稿看了约10分钟后，给了刘克一一张名片：“您要是有意思，咱们再联系。”这位男士就是陕西一家科技公司总经理张恒。过了两天再见面时，张恒立即表明了态度：“我是搞出版的，想出版这本书。我觉得很有价值，前景很好。”2006年6月6日，双方正式签订了出版合同。7月8日，记者电话联系了张恒，张恒如是说：“刚开始我还怀疑此书是不是真的写了几十年，看完书稿后我的顾虑打消了。目前此书的电子稿已经出来，二校正在准备中。出书的各种手续也快办完了，合同上写的是今年10月前出版，从现在的情况看，8月份肯定能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