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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留守儿童在一起的三天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7月14日03:34 杭州日报

  这一天是7月6日,郑建峰兄弟俩站在杭州火车东站出站口,在这之前,已经有成千上万外地的孩子像他们俩一样涌进杭城。杭州火车东站站长王大康说,6月份每天坐火车到火车东站的人流量为15000人左右,现在每天有25000-30000人左右,这已接近春运的客运流量。每天增加的10000人中有相当部分是外来务工人员的子女。

  图书馆、电影院、学校操场、游泳馆等很多公用设施是对外开放的,但是这些来杭

州的留守儿童从来没去过。他们不知道要不要收钱,收钱的话会不会很贵。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到这些地方。没有人告诉他们,也没有本地孩子带他们去玩。

  记者调查

  除了春运期间流动人口的大“迁徙”,留守孩子的暑期“迁徙”现象越来越明显,暑假开始,2000万留守儿童中的一部分往东迁徙,与父母团聚;暑假结束,他们又往西“迁徙”,在祖辈的照顾下上学、生活……

  留守儿童问题牵扯到一系列问题,我们暂不去探讨,我们只想探究这种特殊的迁徙,对这些孩子的成长可能产生什么样潜移默化的影响?我们又该如何善待他们?

  郑建峰站在杭州火车东站出站口,遥遥地守望着站前广场,夏日下午4点的太阳依然火辣辣地打在他的脸上。他在等着在杭州工作的爸爸来接他。他保持这个姿势已经有半个小时了。在他身边,是第一次到杭州的奶奶,和堂弟郑建伟。

  他们两兄弟背着书包,手上还拎着一塑料袋的衣服,或者还有一些家乡江西玉山县的特产,比如说辣椒。

  这一天是7月6日,在这之前,已经有成千上万外地的孩子像他们俩一样涌进杭城。杭州火车东站站长王大康说,6月份每天坐火车到火车东站的人流量为15000人左右,现在每天有25000-30000人左右,这已接近春运的客运流量。每天增加的10000人中有相当部分是外来务工人员的子女。

  杭州火车东站7月初开始遇到了这股留守孩子进杭潮。这股潮将维持到7月中旬。

  最夸张的

  一个老人带着11个小孩

  这是一股与春运完全不同的客运潮。王大康说,最近增加部分的客流多数是老人小孩,尤其是外来务工人员的家属。“多数是祖辈带孙辈过来,我们碰到过最夸张的是,一个老人带着11个小孩。”

  在火车东站,每天的这5班车是留守孩子最多的:早上8:00、10:00,安徽来的两班列车;上午10:40、中午12:30湖南来的两班列车以及中午11:30,从四川、重庆方向来的列车。

  记者在7月7日和8日两天的中午11点左右,在火车东站的出站口,见到了大量孩子源源不断进入杭州。当然其中一部分,直接在火车东站转车去宁波等地,还有一些人到汽车站转车。

  湖南益阳安化县乐安镇青云村的龙煜才10岁,和7名年龄差不多的伙伴一起等在出站口,带着他们的一位同伴的爷爷去买转车车票了,交代过他们不许乱跑。这些孩子对记者很警惕,显然大人教育过他们不要乱答理陌生人。在看了记者的证件后,他们才从开始的一言不发,到争相说话。

  龙煜读5年级,爸爸是一名塑钢门窗安装工人。“以前因为小,爸爸不让我出来。”龙煜抿着嘴笑,有点紧张又很自豪,“这是我第一次出远门。正月初八爸爸妈妈来干活后,我们就没见过面了。”票是站票,能买到已经不容易。几个伙伴在火车上轮流坐在地上和买来的几张小凳子上过来的。兴奋遮盖了他们的疲惫。

  铁路出站口的工作人员说,这几天小孩人数比平时增加4-5倍,孩子多在5-12岁之间。

  大人的辛苦孩子们还能理解

  郑建峰等得不耐烦了,又到公用电话给爸爸打了电话。他说爸爸在开出租车,也许现在做生意正忙。他不知道,爸爸在一个多月前已经换了工作,现在给一家企业的老板开车。爸爸没在平时的电话里跟孩子说,他自然不知道。

  爸爸没空,说是让叔叔来接了。又给叔叔打电话,开出租车的小叔叔让他在车站等。记者带着他们到了出租车候车处,等了20多分钟,车子还没来。记者让他们用记者的手机给小叔叔打电话。

  叔叔也来不了,让他们自己打的到东宝路海潮路口。还好,大人的辛苦孩子们还能理解,他们没什么抱怨,“爸爸妈妈都很忙的,没办法”。但搞不清楚怎么打的,去哪打。

  记者打的送他们,碰到了接他们的小婶婶。他们租住在海潮路的一幢农民房内。小叔叔和建峰爸爸住在面对面,一个房间月租400元左右,这还是租了好几年的房价。现在这个价格在附近很难租到房子了。

  小婶婶做好了饭菜,四菜一汤,有荤有素,算是接风。建峰的爸爸还没回来,妈妈则要在一家网吧上24小时的班,也没回来。建伟的父母住在半山,也没过来。

  欢笑声穿透了宁静闷热的小区

  7月7日,郑建峰起床已经是8点多了。他和父母住同一个房间,打地铺。“夏天,打地铺凉快。”起床后,他在家看了半天电视,吃完午饭,带着小叔叔8岁的儿子郑建豪去边上的始板桥公园转悠。“玩那种健身器械。”郑建峰说,建豪玩得特别开心,爬上去就不肯下来。郑建峰16岁,念初二。连着有六七年,每年暑假到杭州过,已经是惯例了。但在这里,他没有朋友。“没有老家好玩。不和本地同龄人玩的。”

  郑建峰这个年纪,是敏感的青春期,会介意别人的看法。他很怀念,在老家,和伙伴们去小溪里抓小鱼小蟹,追来打去的日子。“杭州,除了在父母身边,没其他好处。”

  郑建豪读小学一年级,早几天前,妈妈回老家把建豪接了过来。现在奶奶来了,奶奶打地铺,他和爸妈一张床。这已经是外来务工人员住得不错的房间了。记者在采访中,还看到一些外来务工人员住的房子,厨房也在一间平房内。房间小得摆不下凳子,他们就坐在床上吃饭。江苏连云港市11岁的王乐乐就和在杭州做保洁工的父母住在这样的房子里。

  郑建豪最大的欢乐就是堂哥带着他去公园玩。平常,他只能待在家里看电视,父母不允许他出去,怕被车撞了,或者被人骗走了。他们的住处离胡岩故居、河坊街都不算远,但他们从来没去过。父母没空带他们去。他们自己去,父母不放心。

  11岁的王乐乐是从连云港灌南县汤沟镇过来的,他自己坐汽车到杭州汽车东站,父母去接他。7月9日下午3点多,王乐乐的爸爸在东站出站口眼睛瞪得大大的,不放过任何一个孩子。王乐乐终于笑着背着个包奔出来,接过包,爸爸的心终于放下了。

  王乐乐的爸爸妈妈都在东园小区做保洁。父母一早就要出门,很晚才能下班。7月11日下午1点,王乐乐和3个小老乡在小区里相互追逐,欢笑声穿透了宁静的小区。全然不像其他行走在小区里的人那样被闷热的天气搞得恹恹的。

  他们中的两人在东园小学借读,11岁的王乐乐和另一个朋友则是7月初来杭州的。这些孩子的父母都是同一个村的,他们父母的工作也一样。来到杭州后,他们就在一起玩,活动“据点”是东园公园。他们不出小区,就在边上的贴沙河也不被允许去,更不要说去西湖了。

  图书馆、电影院、学校操场、游泳馆等很多公用设施是对外开放的,但是这些来杭州的留守儿童从来没去过。他们不知道要不要收钱,收钱的话会不会很贵。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去这些地方。没有人告诉他们,也没有本地孩子带他们去玩。

  留守孩子对城市既亲近又有距离

  城市依然与这些进入城市的留守孩子有距离,但他们依然愿意每年夏天的“迁徙”。这里毕竟是父母工作的地方,其中有不少孩子的父母已经为杭州的发展作出多年的贡献。

  郑建峰这样描述:爸爸先在这里建筑工地上打工,那可辛苦了,后来他到下沙摆台球桌,帮人照看小店,再后来给人家开出租车……已经有10多年了。在父母身边好,在家里会想父母。杭州很漂亮,很干净,高楼很多。

  你愿意留在杭州吗?这个问题,很多接受采访的留守孩子都选择沉默一阵,然后回答不知道。

  一些孩子说:“城里的孩子好像不出来玩的”;“他们有自己的圈子,几个人在一起玩,我们加入不进去”;“什么地方都要钱,我们没那么多钱”……

  这些“迁徙”的留守孩子的父母则更多的是无奈。郑建峰的妈妈说起儿子离自己那么远,本来在笑的眼中竟然含了泪水:建峰8岁那年春节,我们回家,他看看我们,觉得认识,又不亲近,都不叫我们“爸爸妈妈”,就缩到奶奶身后去了。我们心里都凉凉的。

  郑建峰所在的村有500多人,其中的青壮年都出来打工了,像郑建峰的父亲郑志辉一家三兄弟全在杭州打工的不少。“村里只有十来个年轻的男子在家里。”郑志辉说。

  四川、重庆、贵州、湖南等劳动力输出大省大量的中青年在外打工,留下孩子在家里上学。有调查称,全国有2000万左右的留守儿童。他们是其中的一分子。

  郑建豪的父亲郑志林是家中三兄弟中的老小,在杭州开出租车,晚上5点多交班,开到3点多回家睡觉。他说,我们也知道孩子最好是父母带在身边。也知道隔代教育对孩子是不好的,小孩总是要调皮一些,学习也很可能抓不上去。不过这里读书开支太大了,一年下来,大人赚的就省不下几个钱了。“民工子弟学校的教学质量也不一定好啊,他们的教师收入低,教学质量说不定还没老家的好。而好的学校要钱要关系,很麻烦,我们外来的没认识什么人,没什么关系,也没那么多钱,就只好让孩子在老家读书了。”

  郑志辉的妈妈在网吧搞清洁,做点小点心什么的,连续上24小时班然后休息一天,她常常抽空让网管把孩子的QQ挂在网吧的服务器电脑上,这样郑建峰一上网,她就知道了。

  “不允许孩子上网的,他爸爸知道后还打过小孩。”郑妈妈说,可是老家学校边上好几个私人网吧,未成年人进去一点都不管,不像杭州。奶奶他们也不懂,根本管不了。“我们也只能管到这点,孩子在家还是只能靠自觉。”他们希望孩子读书好一点,考大学考到杭州,“这样累死也高兴的。”相关新闻

  帮助孩子融入城市社会

  迁徙儿童在杭州,不会给城市带来特别多的影响,但在城市中的生活对他们自身的发展有着非常大的影响。省社科院助理研究员、南京大学社会学硕士范晓光说,这些孩子在城市的暂时性旅居,会对他们今后的生活状态产生很大的影响,如果他们接触到的是积极的内容,他们将从此确立自己的人生方向,比如要好好学习考上大学,融入城市的生活;而如果他们接触了消极的内容,比如受到歧视等,他们将会厌恶城市,不愿到城市中去,不愿进入秩序更好的社会。

  范晓光说,迁徙孩子在城市这个新环境中,会发现很多不适,比如父母住的房间小,环境差,父母的社会地位不高,没有伙伴,什么都要去买,这些都没有原来在老家自由有趣,心理可能产生落差。他们也可能会发现,这里社会不能大声喧哗,不能在公共场合太过随意,这里的社会规范更多,社会秩序更好,他们会想以前的生活状态不是很好,需要改变。

  范晓光认为,让这些孩子获得认同,有被接纳的感觉,有融入城市的感觉是最重要的,这可能影响他们的一生。从政府部门来说,有关的学校或社区可以搞一些联谊活动,让他们和本地孩子有一些接触,让他们可以享受城市的公共资源,让他们过一个不一样的暑假都是现阶段很好的方法。

  省立同德医院心理学博士徐方忠说,留守孩子到父母身边,能满足他们与父母交流的心理需求,但因为来的时间不长,融入社会过程中会遇到心理障碍。从对孩子的要求来说,遵守当地的社会规则、适应当地的交往方式更重要,比如不能去破坏公共设施等,当然也可主动去结交本地的孩子,与新伙伴尝试做一些交流。

  从对社会的要求来说,社区应该承担更多的责任,对在本区域的外来务工人员子女

  做一些登记,进行一些教育,比如社会规范的教育、安全教育等,组织他们与城里孩子结对,到城里的学校参观等;还可以适当教育他们为父母做一些家务。而杭州本地的居民尤其是孩子则应该有宽容心,不要拒绝他们,尽量避免他们在身体和心理上受到伤害。一些公共设施如图书馆、电影院可以适当降低门槛,以降价等方式接纳这些“迁徙”儿童。

  让我们给他们一个快乐夏天

  杭州也已经关注到了这个群体,“迁徙”孩子受到了关注,一些社区已经行动起来了。杭州市下城区妇联副主席朱建芬说,下城区“进城务工人员子女真情关爱工程”已经启动了,关爱工程许诺要给进城务工人员子女一个快乐夏天!这当然也包括这些“迁徙”来的务工人员子女!

  下城区的想法是———“让这些流动儿童离开学校后,就能走进社区!”外来务工人员子女暑期可直接到社区报到,享受一系列的“暑期大餐”,包括外来务工人员子女“走进警营”,在8个点放映132部中外优秀影片,开展外来务工人员子女“话家乡”演讲赛,举办卫生、科普之窗讲座等。此外,在东新街道、石桥街道等外来务工人员较多的地方,已经成立“课外教育辅导站”、“生活关怀服务站”,将发动志愿者,为流动儿童义务辅导功课,教他们书画、小制作等;提供理发、修指甲等服务。并将充分发动社会资源进行结对助学助困,已经有100个城市孩子和外来孩子结对子,他们互送了礼物,互留了地址。

  “在精神上、生活上、学习上全方位帮助他们。”朱建芬说,“可是现在到社区报名的还不多,我们欢迎‘迁徙’儿童也来报名。不过一定要注意路上的安全。”

  此外,江干区的景新社区暑假免费开放图书馆,图书馆位置在景芳三区35幢内。开放时间是上午8:30-17:00。“迁徙”儿童可以去那里看书。玉泉社区和省爱心事业基金会的义工们一起,为社区内的所有孩子免费举办联欢夏令营,“迁徙”儿童也可以去报名哦。(见习记者俞连明 杭州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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