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河南看豫商（京、津、潍坊篇）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7月14日05:52 大河网-河南日报

关注豫商，绝非出于哪个商人生于河南这一自然地理因素，更不是刻意提出一个与其他商帮抗衡的概念，而是源于河南籍企业家们始终牵挂河南经济发展这一社会心理需求。

　　北京河南商会一位筹办负责人说得好：我们选择商会会员的第一标准便是在感情上是否认同河南。只有这种商人，更可能给河南省内的创业者以精神振奋，更能够把河南人的真实形象和影响播布到四方。

　　关注豫商，更应该关注豫商何以成功的特质，也就是说，到底是哪些共同的文化和性格基因，支配着豫商们一脉相承的行为和思维特质，而这些特质恰恰带来了成功的创业。

　　7月2日至9日，本报记者与豫商大会组委会一道，奔赴北京、天津、潍坊，实地探寻河南商人的踪迹——

　　“版筑”之间的创业链条

　　“版筑”泛解就是古代的建筑业。其实，在北京、天津、潍坊的河南企业家们，有很多是从建筑及相关行业起家的，从拆迁、房地产开发到建筑工程、装修等环节构成了一条河南商人的创富流水线。在北京的河南籍务工人员约有50万，从事建筑业的就有十几万人。

　　基本历程

　　河南人的企业占据了北京建筑物拆除市场70％以上的份额，从业人员数千人。以信泉达公司为例，公司创始人杨建起为信阳人，1996年退伍后，到北京闯荡，先是在老乡的拆迁公司打工，后来逐步成立了自己的公司，现在年拆除面积30余万平方米，年营业额数千万元。

　　北京达龙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董事长赫全根，当年也是提着瓦刀进北京的。1989年，赫全根经亲戚介绍，在当时的航天工业部做建筑工人，两年后，开始给居民家里搞简单的装修工程。1992年前后，他带领一支工程队承接了航天工业部大礼堂的修缮工程，赚了6万多元。1994年时，他积攒了近100万元，开始接建筑工程，并逐渐进入房地产开发行业。目前，达龙公司在北京南城的土地储备量是所有房地产公司中最多的。

　　而承接了中华世纪坛、国家大剧院、奥运“鸟巢”会馆、首都机场航站楼等一系列重大工程的河南滑县人周国允，也是一样的建筑小工出身。1984年，高考落榜的周国允，跟着长垣县一支工程队到了北京，先是干了几个装修工程，后来又跑到宁夏银川干了几年。1994年，经过十年积累，他顺理成章地拉起了自己的队伍，逐渐在北京建筑市场赢得了口碑和荣誉。

　　类似的还有天津的王新喜。他是安阳林州人，中学时就跟着十万大军修建红旗渠。他当过木工，砸过石头。1981年，他带领几个伙伴一起到了天津，从承接一项4000平方米的工程开始，到1989年取得总包资质，目前已经发展成为集建筑工程、建材制造、化肥生产等于一体的企业。

　　他们出身农家，学历不高，成长历程相似，先是外出打工，学习手艺，在时机成熟时，拉起自己的队伍，完成原始积累，伺机进入各种行业。

　　原因解析

　　河南草根出身的在京津地区的创业者们，为什么会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建筑行业呢？

　　首先，在河南农村，搞建筑有悠久的传统和丰沛的人力资源。十几、二十年前的农村青年，很少考虑经商，大多会选择学习一门手艺，或瓦工，或木工。当外出闯荡的先行者在大城市站稳脚跟，要拉队伍揽工程时，家乡熟练工人就马上派上用场。因此，这些企业家在自己成功的同时，一般也带出了相当数量的外出务工人员。比如周国允村里共1300多人，其中400多人都在他的建筑队打工。王新喜带出的6000多名富余劳动力，也都是来自林州农村。家乡的富余劳动力资源，给这些企业家在外地的发展提供了人力资源支撑。

　　其次，京津地区大规模的城市建设给他们提供了足够广大的市场空间。正如河南省驻天津办事处主任尚友军所说的：“河南人大批来到天津，始于上世纪70年代末天津地震后的重建和改革开放时期，主要集中在建筑行业。”

　　另外，河南人特有的憨厚和诚实赢得了当地人的信任。1991年，赫全根第一次承接一项装修工程时，没有钱购置材料，一位北京老工人借给了他4000元钱，当时他不敢要，说：“你不怕我拿着钱溜掉吗？”老工人说：“我观察你很久了，人很实在。”靠着这个工程，他赚了平生第一笔钱：1000元。

　　2003年非典期间，国家要求一个星期内建成小汤山隔离医院，很多工程队都偷偷溜出了北京，但周国允留了下来，还亲自带队入驻工地。这么多年下来，周国允干过的工程中仅获得“鲁班奖”的就有三项。“现在，我们和其他队伍一起投标时，他们一听说我也参加了，就说‘糟了，又要陪标了。’”

　　河南省驻北京办事处的王雷说，河南人做生意，很有点大智若愚的意思。看起来不精明，但人实在，容易被人信任，往往一个工程干好了，就能把后续工程全都拿下来。④4

　　河南商人的文化个性

　　文化与地缘的个性有关，与学历高低无关。

　　在外创业的河南籍商人们，尽管受教育程度参差不齐，但他们身上那种在中原大地熏陶出来的敦厚纯朴的文化气质，在商业运作中还是持续地表现出来，彰显出豫商群体的独特个性。

　　这种个性，一方面体现在待人接物的方式选择上，一方面体现在对文化商业项目的偏好上。

　　吃亏让利见出淳厚

　　有一年，在北京苏州桥旁边有个地产项目，该项目的建筑工程本来是一家四川施工队在做，后来因施工进度太慢而被淘汰。当周国允接过这个烂摊子时，已经是6月份了。开发商很着急，从地下室到25层高的工程，要求周国允必须在年底前交工，否则，他们难以按时交房，将面临巨额赔偿。同时，他们承诺，只要能提前完工，提前一天就有一天的奖励。周国允和他的队伍紧锣密鼓干了起来，后来果真提前交工，按照合同，应该获得100多万元的奖励。这时，开发商想耍赖了。

　　合同白纸黑字，朋友义愤填膺，决意要通过法律途径追索这笔钱。周国允说：算了，我们已经挣到应该挣的钱了，额外的奖励不要也罢。后来，该开发商的所有工程都给了周国允。

　　而在潍坊市河南商会张玉山的眼中，该商会副会长袁文茂简直有点“傻”得可爱。袁文茂于2004年从山东某部转业到地方，随后，利用多年的工兵爆破技术，成立了一家爆破公司。据张玉山介绍，一次，潍坊化纤厂制酸车间的爆破工程先是由一家北京公司中标施工，却把旁边的冷却塔炸坏了。无奈，化纤厂找到袁文茂，出价15万元，他却说10万元足够了，当对方真的要付款时，他又说8万元就足够了。租卡车拉土方时，车主要价500元／天，他主动加到600元，车主很激动，说24小时随叫随到。工期可以加快，口碑快速播，不靠关系，硬是使他在竞争激烈的市场上迅速占据了60％的市场份额。

　　结缘中原文化

　　如果不经人提醒，很难知道赫全根的另一个身份：全国武术协会的特邀副会长，更不会知道他还有一项特殊使命：整理131个拳种。“国家武协把131个拳种的整理、拍摄、发行工作交给了我们，我们代表国家武协选择每个拳种的代表人物，对全套动作拍摄后向全世界发行，证明这是最正宗的。我们有义务把真正的拳术保留下来，并向全世界推广。”赫全根说：“这个项目不挣钱，但必须做。外省人很难理解河南人对武术的热爱。”

　　此外，他还在筹建一个国际艺术文化中心。据他介绍：建这个中心的初衷是把河南好的文化项目，如饮食、杂技、戏剧、武术等放在一起，利用北京这个平台，向全世界推广。后来，在朋友的建议下，决定把河南的文化艺术和全国各地、世界各地的文化艺术放在一起同台展示。于是，就有了民族风情艺术一条街和国家风情艺术一条街的创意。

　　据称，现在已经有人找上门去，许诺以两亿元的价格买下该项目，并且每年给以相当数额的分红。赫全根没有答应，“因为，这个项目既能赚钱，还能满足我推广河南文化的需要。”

　　而另一位河南企业家冯崇章却在餐饮业中注入了浓浓的河南文化味，创办了“大河人家”餐饮公司。冯崇章说：“做了十几年饭店，悟出来一个道理，餐饮业要想做百年老店，必须有文化底蕴。现在的餐饮市场，有粤菜、鲁菜、湘菜，为什么不能做一家河南文化风味的饭店呢？河南老乡聚会为什么非得去其他菜系的饭店呢？”

　　于是，“大河人家”把地道的中原特色小吃、正宗的河南土特产、名家演唱豫剧选段等作为主打，传播浑厚质朴的中原文化。④4

　　家乡情结的财富报答

　　据河南省驻天津办事处副主任蔡化民总结，目前，在外创业的河南籍商人可以分为几类：一是改革开放前后外出打工并逐步发展起来的；二是改革开放之前参军的转业干部下海经商；三是大学毕业分配在大城市工作，后来自主创业。不论哪一种，都在河南的家乡度过了完整的青少年时期，而且大多和家乡保持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家乡情结深厚。

　　在这一情结驱动下，两种行为值得关注：一是对家乡公益事业的捐助持续不断；二是在选择异地投资时，往往将家乡作为投资的首选之地。

　　拟建慈善委员会

　　不论在北京、天津、潍坊，所有的河南籍商人的总结材料中，几乎都把捐助家乡公益事业当成重点介绍，而且明显的是，这种捐助大多集中在商人们的出生地，大到一个县，小到一个村。

　　出身于南阳镇平农家的北京宝之苑商贸公司总经理王全成，依靠经营各种玉石创出了一番事业。先后为家乡残疾人和贫困生捐资30余万元，为镇平彭雪枫纪念馆筹集资金400多万元，投入大量精力财力协助家乡政府在北京举办商贸洽谈，联系业务，帮助家乡引进资金。

　　从事拆迁工程的信阳人杨建起，几年来在家乡修学校、兴修水利、构筑塘坝，累计捐资25万元。不仅如此，“我每个月回河南一次，回老家消费，钱要拿到家乡花，支援家乡建设。”他说。

　　赫全根对捐助从不吝啬，“几年来，仅在老家西华，就捐了差不多三百万元”。

　　但也有企业家认为，目前的慈善模式，过于依赖地方政府，对贫困学生的捐助更是如此。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人士说：“钱捐了不少，就是不知道效果怎么样，有多少真正到了被捐助对象手中？今年，我向家乡的教育部门索要接受捐助的学生名单，发现所有的学生签名竟然笔迹相同。对此，我很寒心。”

　　因此，探索慈善事业的新模式势在必行。据该人士介绍：即将成立的北京河南商会，将专门设立慈善委员会，对慈善捐款由专人负责监督实施，追踪款项使用，尽最大可能避免款项被挪用。

　　异地投资首选家乡

　　2005年，在天津建筑市场做得红红火火的王新喜，作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回家兴建复合肥厂。“林州有化肥厂，但一直没有复合肥厂，家乡政府的领导来了多次，商讨回家投资的事情，最终确定了这个项目。”王新喜如是介绍说。该项目年产复合肥15万吨，投资2000万元，他专门从北京农科所找来最新的产品拿到林州生产。据他说，今年除了继续扩大复合肥产能外，还将再建一个年产10万吨的氯化钾生产线。

　　而在2004年，买下驻马店市遂平县岈山风景区５０年经营权的天津海加利公司，其董事长宋富锦正是岈山人。今年５５岁的宋富锦，１９６９年参军到天津。１９９９年转业后开始经商，组建了海加利公司，主要从事港口工程施工业务。７月５日，在天津市１５０平方公里围海造田的工地上，他指着远处的大海说，其中３３平方公里的工程就是由海加利承担的。

　　在公司有了一定实力的基础上，２００４年８月，宋富锦和遂平县政府签订了景区经营权转让合同，约定以５亿元投资景区建设，现在已经投入５１００万元，超过了该景区前２０年旅游投资总和的１．５倍。

　　尽管沿海向中西部的产业转移是种趋势，这种跨行业的异地投资依然分外扎眼，因为这种投资固然经过了详尽的考察，但如果不是家乡的缘故，很难想像他们会作出投资的决定。因此，我省信阳市前两年提出的实施吸引外出创业者回乡投资的“回归工程”，就是适时之举。当然，关键依然在于创造出不次于沿海地区的投资环境。④４

　　“不务正业”“汪老大”

　　北京人离不开两个市场，一个是南郊的新发地菜市场，一个是北郊的石门副食调料批发市场。两个市场，河南人都占大多数，“汪老大”就是石门市场河南人的主心骨。

　　“汪老大”本名汪焰炜，“老大”之名，是受过他帮助的人给他起的。现在他有几个身份：世佳焰炜工贸公司董事长、罗山县总工会驻北京顺义农民工总工会主任、信阳市驻顺义农民工维权服务中心主任。

　　除了第一个身份是商人本职，其他几个身份都显得“不务正业”。

　　现年４４岁的汪焰炜，出身罗山一农家，在兄妹６人中排行老大，从小就挑起了养家的重担。１９８５年秋天，他揣着５００元钱，闯荡北京。自那时起，贩过大白菜，卖过早点，运过生姜，曾挣下百万财富，也曾因回家奔父亲丧事而贻误商机，重新一贫如洗。

　　不过，汪焰炜人缘好，肯吃苦，山东一家粉丝厂考察后，便把北京地区的总代理权给了他，随后他一发不可收，获得了全国３９家副食调料食品在北京的总代理权，如太太乐、十三香、莲花味精、老干妈辣酱等。“目前，仅十三香一个品牌，每月出货金额就有７０多万元。”他说。此外，他还以“汪老大”为名注册商标，生产５０多种调味品，年出货量达７３００多吨。这为他带来了滚滚财富。

　　７月４日，在北京见到他时，他并非为生意奔波。

　　“这几天，我一直替石门市场里２８家河南商户和市场管理处谈判。”汪焰炜说。据介绍，石门市场管理处以给这些商户加装铝合金门窗为由，将每家月租金提高了２８００元，而且已经收取了几个月，门窗却迟迟未装。当商户提出质疑时，管理处竟然带着保安，提着棍棒去收取房租。

　　“本来这里面没我什么事。”汪焰炜说，“但２８家都是河南人，我得出面，而且市场管理处只同意让我当代表谈判。现在已经谈得差不多了，租金要下降，铝合金门窗一定要装。”

　　三言两语说完了这个事情，他又无意识地加了句话：“很多类似的事情，我必须亲自去谈。”

　　这是给相熟的人维权，那么，如果是素不相识的人来求助呢？“一样帮，帮到底。”汪焰炜很坚定地回答。

　　据介绍：前些日子，２９个农民工给汪焰炜打电话，说一个四川人刘某拖欠了他们１１万多元的工钱。经多方打听，最终在密云水库附近找到了刘某，汪焰炜便把农民工维权服务中心主任的聘书拿给他看，向他声明不还钱就起诉，弄得他没有办法只有还钱。

　　“我的所有服务是开放的，认识不认识的人都能来找我，而且不收取任何报酬。”汪说：“平时名片一次印５００盒，成盒向外发。很多农民工大事小事都找我，不光河南的，还有山东、河北、四川、山西等地的。”

　　在信阳电视台去年拍摄的一部专题片中，罗山县彭新镇党委副书记熊正宇介绍，２００５年１月～５月，汪焰炜便为信阳农民工追回欠薪３０多万元。而据他自己估计，去年一年追薪有１３０多万元，今年到现在已经追回４０多万元。

　　被问及投身维权事业的缘由，汪焰炜说：“我做维权已经有十七八年了，因为很多人是我从老家带出来的，别人遇到了困难，我不能不管。”据河南省政府驻北京办事处一位同志介绍，十几年来，他已经从信阳带出了１８０００多人。２００４年底，他又成立了一家劳务服务公司，为家乡务工人员提供可靠的用工单位。对介绍来的老乡，他提供信息、资金，讲解当地政策，办理各种手续，打开经营市场，凡力所能及的，无不尽心尽力。现在，很多人做得比他还大，钱比他还多。

　　就此，他说：“以前只有我一个人有能力帮助别人，现在他们做大了，有能力帮助别人的人就多了，这是个好事，我很高兴！”

　　谈及未来，汪焰炜直言不会放弃维权事业：“我现在不缺钱，要做的就是丰富自己的生命。一个人要有良心，要热爱生命，但有给予才有回报，给予越多，生命才能越丰富。”④４

　　豫商风云人物

　　赫全根，河南西华人，北京达龙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西华县政协委员。达龙集团以地产开发为主业，兼有建筑、建材、餐饮、教育、文化等多种经营业态。

　　王全成，河南镇平人，北京宝之苑商贸有限公司董事长，河南省政协委员，南阳市工商联副会长。下属企业有王府井大街的百年老店“承古斋”、南阳冶矾有限公司。

　　周国允，河南滑县人，安阳华都建设工程有限公司董事长，安阳市人大代表，河南省十大杰出慈善家，２００５年全国劳动模范。公司现有员工６７００多人，具有总承包一级和劳务分包一级资质。

　　李占通：河南郑州人，天津大通集团董事长，天津市政协常委，天津市工商联副会长。集团主营业务有房地产业、健康产业、医药物流、城市公共事业等，控股上市公司“宝光药业”。

　　宋富锦：河南遂平人，天津海加利工程有限公司董事长，河南岈山旅游实业发展有限公司董事长。公司主要承担天津、黄骅等港口的建筑工程，具有港口和航道工程、水利水电工程、市政公用工程、土石方工程等总承包二级资质。

　　牛喜莹：河南荥阳人，潍坊市宇明阀门有限公司总经理，潍坊市河南商会会长。④４

　　□本报记者王广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