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速读《我的狗样年华》

　　■朱义/著雪鹰/缩写

　　编者按：初涉文坛的七十年代后期新锐作家朱义，近期在《特区文学2006夏至号·长篇》推出了其长篇处女作《我的狗样年华》。作者以诙谐幽默且带一点情色的笔调，讲述了一个从普通工人成为新闻记者的都市男人的故事。表面看来，作者是想让读者获得轻松阅读的享受，但故事男主人公遭遇的曲折恋情和对浮躁社会生活的描写，却给人一种沉重感且

　　2003年10月，经过七天国庆长假的思考，我决定从呆了六年的工厂辞职。

　　办完手续走出工厂大门，我给王瑶打了个电话，说我辞职了，今后就是个无业游民，如果她想分手现在就说。王瑶是我女朋友，在报社当编辑，她根本不当回事，让我快点过去，说今后由她来养我。

　　和王瑶到我们常去的馆子吃过饭，再看了一场电影，王瑶就把我领回了她那三室一厅的公寓。她和单位另外一个叫谭巧的女孩同住。我们进了屋，谭巧不在，王瑶让我赶紧和她一起把澡洗了。在浴室里，看见王瑶赤裸丰满的身体，我忍不住想和她亲热。她却不让。以前每次她都是这样，她说要和她好，除非等到结婚的时候才行。我只好作罢。夜已深了，我抱着王瑶轻轻躺下，却怎么也睡不着，心里很不是滋味。

　　第二天，王瑶去上班。吃着她给我买的早餐，我和上班的她在网上聊天。王瑶是我的第四个女朋友，也是谈的时间最长的一个。

　　因为我原来就喜欢写稿且有文章在报纸上发表，两个多星期后，王瑶通过关系，把我弄进了他们报社。虽然在大学里读的不是新闻专业，但成为一个新闻工作者一直是我的梦想。上班第一天，我非常激动。不料总编胡昆生让办公室安排我先跑发行。我感到很沮丧。王瑶却让我跟霍强跑新闻。中午的时候，王瑶塞给我五百块钱，说她中午请了同事在谭鱼头饭馆吃饭，让我跟着一起去认识一下，捎带把账付了。这一顿饭没白吃，我认识了编辑部主任倪宏、编辑杨丹、记者霍强等人。

　　由于发行任务重，大家都无心工作，记者采写的新闻少之又少，大部分新闻都用网稿。

　　晚上回家，正要睡觉，胡总的侄女、记者部主任胡薇薇突然打来电话，说五里桥发生一起恶性交通事故，让我赶紧去一趟。赶去那里，一个骑摩托的男青年已被撞得不省人事。送去医院，等了一会，外面不断有人进来，我觉得眼熟，仔细一看，竟然全都是我的亲戚，表哥和表嫂急切的眼神，让我心里有了某种不好的预感——手术室里那个青年是他们的儿子，小我两岁喊我叔叔的黎伟！黎伟伤得很重，表哥表嫂悲痛万分。这件事情来得太突然，我一时心痛难忍，赶忙走了出去。

　　清晨我回到报社，短短百来字的稿子，却写了近两个小时。次日报纸出来，这条豆腐块新闻竟发在了头版。

　　经过一个星期的抢救，黎伟还是离开了人世。第一次见到一个自己如此熟悉的人突然间从身边消失，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出去采访的次数越来越多，饭局也越来越多了。

　　有一次酒足饭饱后，因收了某公司两百块钱红包，就陪该公司高层去一家娱乐城唱歌。我有些魂不守舍，一整天王瑶都没和我联络，最近她总是早出晚归，精神萎靡。打她的电话，没人接。过了一会，杨丹打过来，说王瑶喝醉了。我听不太清，走到外面去接，却看到了杨丹。她带我进了另一个包厢，我冲进去，看见王瑶神志不清地靠在沙发上，一个中年男人正搂着她的腰。旁边的胡薇薇看见我进来，正在倒酒的手就僵住了。我怒火中烧，一把扯起王瑶就走。那男的一愣，跟着站起来。我再也没忍住，提起一脚狠狠地踹在了他肚子上。

　　回到宿舍，把王瑶扔在床上，她酒还没醒。我咬牙切齿地把她剥个精光，然后艰难地进入。王瑶轻轻地唤着我，双手无力地搭上我的脖子。完事后，我看见了她鲜红色的液体。我慢慢搂过王瑶，有种想哭的冲动。

　　第二天上班，胡薇薇把我叫去，暴跳如雷，说我不该打走了她的一个大客户。想起她为了自己发行上量不把王瑶当人使，我立马就和她翻脸，并交出工作证辞职。所幸王瑶通过她家的一个亲戚把这事搁平，否则我好不容易到手的一份工作又将失去。

　　我发觉我亏欠王瑶太多，就一门心思想对她好。我开始有意识地对她进行呵护，时不时买几支玫瑰送给她，还动手帮她洗衣服，弄得她非常感动，一脸的幸福。

　　报社发行任务的压力越来越大，我得想方设法订几份报纸。第一份我找爸妈，第二份找了高中一个同学，第三份找了以前厂里的一个女同事，他们抹不过情面，都订了。之后还问了一些人，可他们都婉言拒绝。

　　有一天，去市消协采访，碰到两个女人投诉说买海特超市的香肠回去吃了拉肚子。看着她们充满期待的眼神，我把这事接了下来。将香肠拿去质监局一化验，果然有问题。我来到海特超市，把情况说了。海特超市是我市最大的超市，他们知道问题曝光将带来多严重的后果，答应赔八百块钱，并在我的软硬兼施下被迫订了一百份报纸。

　　大年三十晚上，我是在王瑶家过的。她家那位帮过我忙的亲戚也来了，是个很和蔼的人。她母亲也对我很好。大年初一我们回我家过，本来是个喜庆的日子，却突然碰见我父亲胃穿孔住进医院。王瑶知道我身上没钱，大方地帮我交了两千块住院费。进手术室的时候，父亲将随身物品交给我，那是一串钥匙、一个一次性的打火机、十五块六毛钱，我看着忍不住眼眶湿润起来。从小到大，我爸我妈都把最好的留给我，自己省吃俭用。天下父母心，我到这时才有所领悟。

　　情人节到了。为了给王瑶一个意外惊喜，我给一家网上订花的花店做了个大篇幅的报道，老板一高兴，就将一百多块钱一枝的蓝玫瑰便宜成二十块，卖了十一枝给我。收到这样贵重的礼品，王瑶差点没幸福晕。她趁热打铁问我什么时候娶她，我说明年春天吧！我回答得有些勉强，虽然深爱王瑶，但我知道自己无法给她什么承诺。

　　二月底的一天上午，我接了个报社热线电话，一个读者反映他所在县的县中学克扣、挪用住校学生伙食费，害得学生每天只能吃豆腐皮水萝卜。和胡薇薇下去一采访，确有其事。我感到很气愤，准备扎扎实实整篇报道披露一下，但胡却暗地里收了好处费，不让我报道。我打电话给王瑶家那位亲戚，他很支持我，直接给胡总编打招呼，报纸就登了。结果引起轩然大波，电视台也去采访，那所县中学只好立即纠正。

　　这天，王瑶买了两个漂亮日记本回来，让我和她一起写日记，写满了就交换来看。我觉得麻烦，不理她。王瑶就缠着让我写，不写不许睡觉。我很烦，就和她吵了起来，弄得她很伤心，好几天都不理我。恰好同事李萌萌结婚，嫁了个大款，让她触景生情，两眼哭得通红。我感到很心痛，耐着性子哄她，才勉强让她破涕为笑。

　　有一段时间，王瑶狂热地迷上了拉丁舞。她硬要我陪着她去了一个舞蹈培训班。授课的是一个年轻女人，个头不高，胸脯却异常丰满。她走到我们跟前，我感到口干舌燥，脸热心跳。她自我介绍说她叫陈眉，广州舞蹈学院毕业。学舞的时候，我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陈眉身上，只是偶尔看一眼王瑶。临走的时候，陈眉瞟我一眼，向王瑶打趣说我真是一个好男朋友，一直守在旁边。还邀请我下次陪王瑶再来。

　　王瑶周六周日晚上依然坚持去上拉丁舞培训班。我没再陪她去过，但不知怎么的，我想见见那个叫陈眉的舞蹈老师。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出轨，因为我经常会想到她，想到她那令人意乱情迷的大胸脯。周六晚上，我突然接到陈眉打来的一个电话，说王瑶腿扭了，让我去一趟。我急忙赶去。陈说王瑶伤得重，在她宿舍，让我跟她一起去。看着腰很细，胸部很挺翘的陈，我难以自抑。这时候，手机叫了一声，是王发来的短信，说她已经回家，问我在哪里？我挣扎了一下，还是按下关机键，随陈走进了她的房间。那门被关上的一刹那，一切都变了，一切都毁灭了。我们死死纠缠在一起，吞噬着彼此。那一刻，我的脑海里出现了王瑶那张脸。那张总是快乐的、微笑着的、似乎看不到一丝忧愁和哀怨的脸。可它只在我的意识里一闪而过，随后就被我那无耻欲望毫不留情地淹没。云收雨歇后，我问陈眉为什么要勾引我。陈说我长得像她一个舞蹈老师，她很欣赏他，但他却玩弄了她。我觉得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准备愤然离去。陈却抱住我不让我走。那一晚，肉欲的魔鬼战胜了理智。

　　次日到报社见到王瑶，她表现得很平淡。我心里反而一紧。给她解释，她也只淡淡哦一声。之后一段时间，我不敢再和陈眉见面。她发来的短信我看后就删除，生怕留下一丝痕迹。王瑶似乎并没有察觉出什么，依旧和我生活在一起，日子平淡如水。

　　国庆节，王瑶回老家看外公外婆。我本想一起去，王瑶却很淡然。我只好作罢。10月2号，陈眉发来短信，说她在一家宾馆等我。我没能忍住，又和她苟合在了一起。

　　王瑶回来后打了个电话给我，态度很冷淡。那时我正在陈眉身上辛勤耕耘着。我急忙赶回去，王粗暴地解开我的皮带，机械地和我亲热，我只能勉强应付。完事后，她说，我知道你有了别的女人。我大声说冤枉。她说你嘴巴说谎，可你身体不会。我万万没想到，自己百密一疏，手机上什么信息都删了，唯独10月2号这条忘了删。王甩手给了我一巴掌，我看到她的脸庞滑下两行泪水。

　　我从王瑶的宿舍搬了出来。分手已成定局。没过多久，我听说王要去另一座城市工作，决定去看看她。在她的房间里，她泪流满面，说我能再抱你一次吗？我张开双手，把她紧紧搂在怀里。我想亲吻她，可她挣开了我。我想她是觉得我脏，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脏。

　　王瑶走后，我基本丧失了在报社继续干下去的动力。没等报社开口，我就把自己像一条狗一样开销了，然后去了天津。

　　半年后，我突然收到一个专递，是王瑶寄来的她的日记本，想必是她通过我妈要到了我的地址！我满心疼痛地翻着，许多旧时光汹涌而来。在日记最后一页，她说她累了，不想再恋爱了，她会永远记得我的好，她也不后悔，因为那段日子，我们彼此是那样真心地爱过。

　　此后的日子，每天下了班，我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写日记。我把每天的日记发到王瑶的电子信箱里。我不确定她是否会看，也没有收到过她只言片语的回信，但我天天会这样做，日复一日。

　　网络编辑：李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