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方博弈(五)

　　大型国企隆德集团投资亿元开发高效抗流感药物的ＫＧ项目受到了国内外多家公司觊觎，总经理夕日恋人突然现身，总工程师女儿被人控制，各种利益集团、各种权力关系也纠缠其中……

　　反贪局长周鞍钢也被卷进这场旋涡，而德隆新任董事长方兴恰是周鞍钢的多年老友……

　　■他得意地笑笑：“这就叫‘千金买马骨’。国宝我都买得起，你还怕银行不借给咱们钱？”

　　麦建的别墅，地处宁水市的高档住宅区中。进门望去，相当豪华。其实，他只布置了客厅和餐厅两个房间。这幢别墅，是用分期付款的方式购买的，首付就是100万人民币。这几乎耗尽了他全部的现金。他的部下兼情妇秦芳当时就表示异议。他对她说：“只有和有钱人混在一起，才可能成为有钱人。而和有钱人混，起码要像个有钱人。”

　　麦建进屋后，把皮鞋踢出老远，接着把领带拉下，很随便地扔在沙发上。然后他一伸手，秦芳像一只小猫一样，听话地凑过去。他抱着她说：“我今天的戏唱得怎么样？”

　　秦芳娇声说：“精彩极了！”

　　“文革的时候，我就经常参加演出。进了商场后，这点小本事还派上了大用场。人生大舞台，一点错没有！”

　　她奉承道：“麦总要是有机会接受系统的训练，没准能成为一个大演员呢！”

　　他不屑地说：“演员算老几？你看那些大明星，我说的是女的，最后不是个个嫁给了商人？他们演戏赚来的那点钱，和商人比，不过是九牛一毛。”

　　“但您出手是不是大了点？五百万可不是小数目。”

　　“这你就不懂了。什么样的人才算有钱？买大别墅、开卡迪拉克都不算。”他当然不会告诉她，这个瓶子是他在台湾买的高仿真赝品。“有钱人必须买没有用的东西。比方买马、买古董，最好是买个星星之类的。”

　　“可是，”秦芳欲言又止。

　　“可是咱们公司的账，已经快红了不是？”他得意地笑笑：“这就叫‘千金买马骨’。国宝我都买得起，你还怕银行不借给咱们钱？”

　　“这倒也是。可咱们能抵押的都抵押过了。”

　　“女人就是笨。在这家银行抵押过了，还可以到那家银行去抵押嘛！抢银行不能用枪抢，而要用笔和文件抢。过去不说，就是你给我管账的这些日子，咱们就从银行贷出多少钱来？5000万也多吧？”

　　她准确地报出6400万。

　　他得意地说：“还是咱们的效率高吧？”

　　“可银行的钱最终是要还的啊？”

　　“我也没说不还啊？”他双手一摊。

　　“咱们拿什么还啊？”她特别强调“咱们”俩字。

　　他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隆德制药的ＫＧ。”

　　这是他第一次对秦芳说。秦芳其实很早就知道ＫＧ，或者说，她就是为了ＫＧ来的。她是一个对金钱极其敏感的人，在她只有16岁的时候，某次在当时宁水最高级的华宇商厦观察一只钻戒——当然，她根本买不起如此昂贵的东西，不过是过过眼瘾罢了——正好遇到全市大停电。灯一熄灭，她不假思索，拿起钻戒就跑。这是一种难得的素质，犹如优秀足球运动员的射门意识一样，若无天赋，绝难培养。可惜的是，没等出门，电就来了。因为是未成年人，她被拘留了三天了事。但她非但没有因此悔改，对金钱的热情，反而与日俱增。

　　“ＫＧ？”她故作惊讶地反问：“ＫＧ是什么？”

　　装傻能够让你获得更多的东西。这是她的人生经验之一。

　　飞机穿越厚厚的云层之后，耀眼的阳光，就从舷窗泄入。宁夕戴上了墨镜。这副顶级的“雷朋”墨镜，是她得到了林恕50万港币的定金之后，给自己买的礼物。当然，她不会忘记给李帅也买一副。

　　她破例提前一个小时出发，到位于山顶的高尚住宅区转了一圈。她已经决定，这个“项目”完成之后，要在这里买一幢房子。她自然知道，区区百万美金是不够的，但新计划的轮廓，已经很清晰地存储于她的头脑之中。

　　隆德制药公司的总工程师袁因，是一位年近花甲，生就一副典型南方人面孔的男子。

　　出了香港机场，坐上专门来接他的汽车后，袁因闭上了眼睛：他知道，等待他的是漫长的技术谈判。可不过十分钟，他就感觉有些不对头：汽车上了环城高速。

　　袁因质问司机：“你要把我拉到哪去？”

　　司机阴沉沉地回答：“你该去的地方。”

　　情急之中的袁因赶紧拉车门。

　　司机从反光镜中注视着袁因：“我要是你，就不干这种徒劳的事。”

　　袁因不听，继续行动。

　　司机的语调不高，但充满威慑力：“我要提醒袁先生的是：此刻的时速是120英里。”

　　袁因看看高速后退的树木，只得服从。

　　他是一个听天由命的人。他这一代人，很少不如此。原因很简单：小时候，被教导要听父母的话；上学之后，被要求听老师的话；再以后，则是听组织的话。换言之，服从已经溶入其血液、骨髓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