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方博弈（七）

　　大型国企隆德集团投资亿元开发高效抗流感药物的ＫＧ项目受到了国内外多家公司觊觎，总经理夕日恋人突然现身，总工程师女儿被人控制，各种利益集团、各种权力关系也纠缠其中……

　　反贪局长周鞍钢也被卷进这场旋涡，而德隆新任董事长方兴恰是周鞍钢的多年老友……

　　■他不喜欢人，深信“他人即地狱”，但又离不开人。而蹦迪正好满足这两个条件。

　　“我很担心你们这个项目：一个亿的投资，最后化成这么大一张磁盘。这势必要引起许多人的关注。”周鞍钢挥动着手中的笔记本。“如果把这一个亿建成一个工厂、一座桥梁，那它是拿不走的。至多不过有些人在当中吃回扣。可这个，一拿走，就血本无归！”

　　方兴赞扬道：“看来时间对你一点不起作用。你还是那么热情洋溢。”

　　周鞍钢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

　　“这个问题，也时刻压在我的心头。他们会拿着各种各样的武器向我们进攻。其中最主要的武器，就是钱。”

　　“方兄也别怪我说话难听：你的前任于建欣，就是倒在这上面的。”

　　方兴宽宏大量地笑笑：“其实你一来，我就明白了。”

　　“初步查明，他不过是接受了三万美元的贿赂。你想想：区区三万美元，他就要卖掉价值一个亿的东西。实在太可恶了。”

　　“他在任的时候，才进行了三次试验。”

　　“在ＫＧ还看不见曙光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开始投资了。所以我有理由相信，他们人还在，心不死。”多年的办案经验，周鞍钢获得这样一个经验：投入越大，就越难收手。

　　“你不相信我？”方兴问。

　　周鞍钢真诚地说：“相信。我像相信我自己一样地相信你。”

　　“你错了。你不应该相信我。也不应该相信任何人。经济学假定：人是理性的、自私的，所以是不能相信的。能相信的只有制度。我这里有非常完好的制度：从我自己做起，任何无关人员，尤其是高管人员，不管他是董事长、副董事长，还是总经理，都不得接触核心机密。我把这范围控制在最小、最小。”

　　“真正掌握机密的有几人？”

　　方兴伸出手指头：“只有一个人。”

　　“李帅？”

　　“对。”

　　“此人是否可靠？”

　　“你在重复我刚才回答过的问题。如果你非要问的话，我只能告诉你：目前还没有发现他有不可靠的迹象。”

　　李帅属于那种一帆风顺的人：从小学到大学，一直都名列前茅。清华毕业后，很顺利地在麻省理工学院读完了硕士、博士，然后回了国。很多人以为他一定会去清华做教授，母校也确实邀请了他，但他却选择了隆德公司。

　　他的朋友们都认为，隆德公司虽然是名列中国百强之列的超大型国企，但无论如何，也不能与清华相比。

　　对于这种质疑，李帅没有回答：从小，他就是一个不会向任何人敞开内心的人。他选择隆德，是经过周密而慎重的考虑的：人在世界上，无非是为了名利。清华有名，但隆德有利：在隆德药业公司被股份化了之后，集团公司董事长于建欣承诺给他3％的期权。换言之，一旦ＫＧ成功，他就是百万级的富翁。到那时，可以另作选择。

　　有此动力，他工作起来，相当投入。高强度的工作，常常使得他深感疲倦。而驱逐疲劳的方法，除去睡觉外，就是跳迪斯科。他不喜欢人，深信“他人即地狱”，但又离不开人。而迪斯科正好满足这两个条件：可以在人群中孤独地宣泄，又不用与人进行深刻的交流。此刻，他正在疯狂的音乐、疯狂的灯光、疯狂的人群陪伴下，大动作地舞动着。

　　宁夕在舞动中渐渐地接近李帅。她与李帅对舞。李帅被她所吸引。两人配合得很默契。突然，李帅被一个特别的动作所吸引，一把拉住对方的同时，大声喊道：“宁夕！”

　　宁夕也做出激动的样子，大声喊道：“李帅！”

　　袁因在他下榻的宾馆中，凭窗眺望。窗外万家灯火。车流如水。

　　他几乎可以说是中国老派知识分子的标本：在大学中，结识了妻子。然后工作、结婚、生子。除去三年前，妻子因为一次交通事故去世外，生活中一点令人激动的事情都没有。女儿曾经开玩笑说他是“最后的恐龙”。

　　他曾这样回答女儿的提问：“也许，在你获得麻省理工的博士学位时，爸爸会激动。因为这曾经是爸爸的理想。”

　　可谁知，等来的却是这样一个噩耗。

　　电话响。他无动于衷。电话在顽固地响。他依旧一动不动。

　　李帅在咖啡厅里，十分兴奋地喝着啤酒：“跳着、跳着，我一下子就认出你来了。”

　　宁夕没有那么兴奋：“我一直在等着你认出我来。”

　　“你什么时候来的？”

　　“前天。”

　　“为何不给我打电话。”

　　“我不知道你的电话。但我想，你工作累了，一定会来跳舞的。所以三天来，我一直就在这个舞厅等。”

　　李帅反问：“我要是不来呢？”

　　她很肯定地说：“你一定会来的。我相信我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