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博弈：棒打鸳鸯走不出爱的困局

　　本版撰文/记者任珊珊、王湘 实习生区君君

　　“暑假女儿一个人在家，我要上班，万一她跟男同学‘出轨’怎么办？”“我18岁

　　俗话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如果家中有个即将或者已经进入青春期的女儿，这本“女儿经”似乎更难念。爱，让母女之间的互动变成了一场不折不扣的“博弈”。以爱之名，如何找到最佳解决方案？

　　为此，本报特邀广州市“青春健康教育”项目专家张莉莉、具备国家级师资资格的专家何小玲以及和该项目负责人何少霞等三位“专家妈妈”，与在场的妈妈代表以及登录大洋网《名记专家在线》观看网上直播的网友一同探讨起“育女经”。

　　现场热论暴露妈妈通病

　　悲哀：护女之道竟是“无间道”

　　由于讨论十分热烈，原本定为两个小时的讨论会整整推迟了一个半小时才被主持人“忍痛喊停”，但妈妈们意犹未尽，一边围着送专家出门，一边继续争先恐后地发问。在倾诉烦恼的同时，妈妈们也相互交流成功和挫败的经验。论坛结束后，几位妈妈还结成“师奶军团”，相约共进午餐商讨“女儿大事”。

　　这些妈妈的女儿年纪最小的不过7岁，最大的已超过20岁。当第一个妈妈袒露自己曾有偷看孩子日记的行为时，场内传出阵阵感叹声，似乎大家都为她的用心良苦而感到理解和同情。但当第三位、第四位妈妈说出同样的经历时，妈妈们的表情变得不自然起来，相互间尴尬地窃窃私语。

　　记者发现，查孩子电话记录、偷听电话、外出跟踪等等竟成了妈妈们的“护女必修课”，但从现场反映的情况看，收到的效果“十有八九都不如意”。谈话到最后，周女士更是开口就承认“我知道我这种行为不对！下一步怎么办呢？”很多妈妈都感慨表示，早知道如此，当初就不用那么“伤神费力”了。

　　在倾听其他家长的讨论时，其中一位母亲李女士的神情一直很黯然，并且多次目光急切地望着专家，像要表达一件什么紧急事情。而她后来倾诉的那段与女儿相处的曲折经历也着实让妈妈们揪心。特别是到最后，李女士终于苦涩地道出女儿已经失身的事实时，会场陷入了一片伤感之中，人人唏嘘不已。“来之前我以为自家女儿够烦心的，实际上每个妈妈都有这样的苦恼，因为我们都爱自己的女儿！”一位妈妈会后不无感慨地说。

　　“教无定法。”出席会议的两位专家妈妈则再三强调，妈妈们要用真诚来打动女儿，平等的态度对待女儿，恰当地表达自己对女儿的爱。

　　小女孩的妈妈很困惑

　　犯难：“妈妈，我从哪里来”最难回答

　　几乎每个孩子都问过妈妈一个问题：“我从哪里来，我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在论坛上，几位妈妈不约而同地讲起对垂髫之年的女儿进行性教育时，“不知从何讲起，不知讲多深”的尴尬。

　　“女儿才7岁半，很早就问我这个问题，”一位妈妈说，当时她回答“爸爸在妈妈的肚子里种下一粒种子，种子发芽、开花、结果，宝宝就出生了。”可是女儿却刨根问底地要知道，爸爸是怎么样把“种子”种到妈妈肚子里的？还有一次，她来例假不能游泳，女儿马上产生了好奇，想知道什么是例假，为什么例假来的时候就不能游泳。

　　“你的孩子已经问到这么深刻的问题，作为妈妈应该将真实的情况告诉她。”张莉莉说，可以这样告诉女儿，“当你发育成熟了，也长大了，两个成熟的男人和女人有了亲密行为，就把精子和卵子放在一起了”。她评论，这位妈妈说的“种子”对孩子来说似乎深奥了点，也抽象了点，所以这个时候就应该送孩子一本书，告诉她里面有很多关于人体的奥秘。一来让她可以获得真实的答案，二来也能培养孩子的阅读习惯。

　　“如果书里有生殖器官和性方面的内容也可以给她看吗？”

　　“当然可以，我并不认为这些知识是神秘的，”张莉莉说，本来孩子对性的话题是没有什么样的感觉，是大人给孩子比较神秘的感觉，例如把性和黄色、淫秽扯在一起都是大人把自己的感觉传递给孩子的。

　　但妈妈们也有担心——就怕告诉孩子真实的情形，会勾起更强烈的好奇心，过早地探讨两性之间的事情。

　　“妈妈可以在不经意间跟女儿交流性的问题。”何小玲举例说，女人如何生孩子，女人和男人如何发育，都可以跟她交流，因为这个时期的女儿性激素不多，所以对两性问题看得很坦然，讲性器官的发育和结构就跟讲眼睛、鼻子的结构一样，这些都是人体的一部分，应该自然地让她们接受。妈妈可以借此和女儿迎接她的初潮，告诉女儿如何记录月经史，为什么要记录，为什么经期要特别保护，这些知识都学习好了，等初潮到来，或者异性的吸引开始出现的时候，孩子就不至于惊惶失措了。

　　一位妈妈在女儿八岁时找了一本讲述性教育的书给女儿看，里面讲到月经会出血的情况，电视里也播出过女人生孩子时血淋淋的镜头，结果女儿看了以后，说感觉做女人很可怕，还说以后不要生小孩。所以她再不愿也不敢碰类似的话题了。

　　尴尬：八岁女儿被性教育吓着

　　“害怕是暂时的，”张莉莉指出，不要把男女之事描绘成一种神话，要从现实出发，将你知道的事情，科学地告诉他们，不能漫无边际地编瞎话。

　　另一位妈妈讲起，有一次家里的母猫生了一窝小猫，8岁的女儿问她，猫咪才养了1年就当妈妈了，“我什么时候才能当妈妈呢？妈妈又是什么时候当‘妈妈’的呢？”这位妈妈苦笑着，匆忙之下，只好回答：“妈妈30岁的时候生了你，你也应该是30岁才做妈妈。”

　　有妈妈不明白，在怎样的情况下引入性教育话题才比较合适。专家指出，在可以养小动物的时候，都可以引入这个话题，其实讲述动物的生殖发育也可以达到效果。

　　“如果我是你，会这样回答：‘当你学习好了，长大了，工作了，进入社会了自然就会成家了，那时候你就可以当妈妈了。’”何小玲的妙语作答让妈妈们情不自禁鼓掌。“未必要规定女儿到了多少岁才可以当妈妈。同时要告诉她，妈妈生你的时候是很幸福，等你当妈妈的时候一定也会很幸福的。”

　　“我女儿8岁，整天光屁股在爸爸妈妈面前跑来跑去，怎么办？”一位妈妈说，今年8岁的女儿还经常和爸爸、妈妈一起洗澡。最让她哭笑不得的是，现在天气热了，她洗完澡就光着身子从洗手间跑到房间穿衣服，晚上睡觉也不喜欢穿衣服。孩子觉得这一切都是很正常的事，对于男女的裸体并没有特别好奇。孩子的外婆说女孩子这样很丢人，她也没有为此感到不好意思。“请问，女孩子大概几岁开始不应该和爸爸一起洗澡和睡觉呢？”

　　无奈：八岁女儿还和爸爸一起洗澡

　　专家指出，女孩子处于儿童期的时候，父母跟她一起洗澡是没有问题的，但是，“现在的孩子成熟比较早，女孩子到了三四岁就不要和爸爸在一起洗澡了。”张莉莉指出，妈妈千万不要告诉女儿裸体是丑的，以免她留下心理阴影，长大后对自己的身体有自卑感。“要告诉她穿小背心和裤衩的地方是身体的隐私，除了自己和妈妈以外，不能给别人看，无论在外面还是家里都一样，而且要养成一种生活习惯，如果一直跟父母洗澡变成了习惯，即使孩子长大了也是不以为耻的。但是，在什么样的年龄做什么样的事还是受到社会道德规范的。”

　　“我想对女儿进行青春期性教育，想看相关的书籍补充知识，哪些书籍合适？”一位网友发问。

　　张莉莉推荐由中国性协会青少年教育委员会编写的一套关于性教育的丛书，分别写给家长、儿童、初中生、高中生看，广州市教育局也编了一套从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的系列教材。专家指出，应该选择针对你孩子适合的刊物看。

　　美少女的妈妈最难当

　　妈妈E说：“我的女儿今年15岁，上中学以后就越来越注重打扮，每天早上6时多起床，就是为了打理出一个好看的发型，这样至少花去半个小时。虽然零用钱不多，却经常去买小饰品和衣服。她的精力为什么不多放在学习上呢？长得不错，还这么爱打扮，受到异性干扰只会越来越多。我宁愿她长得难看一些，反而少担心。”

　　气愤：女儿贪靓 照镜子多过看书？

　　张莉莉表示，女孩子在一段时间爱打扮是正常的，因为她对异性好奇、感兴趣，希望吸引别人对她的关注，所以怀着一种特别的表现欲。这个时候家长不要刻意指责她，反而应该对她进行美的训练。美的训练体现在生活中，例如购买服装的时候，家长可以和孩子讨论，什么样的衣服才是美的；看电视的时候，演员出来了，母女俩也可以评论演员长得美不美，把对美的追求建立在日常的生活中。

　　家庭给孩子美的感受是潜移默化的，如果家长不占领这个阵地，媒体给她的感受就逐渐地进入她的脑子，占主导地位，所以家长要主动出击，从点滴做起，母亲的一言一行，反应了母亲的价值观和审美观。有的母亲会在孩子面前说另一个孩子长得丑，家里条件不好等，那么母亲的价值观就不知不觉地“遗传”给孩子，孩子就不会关注贫困的人，容易缺乏爱心。相反，妈妈以身作则，孩子就会变得坚强、善良的。

　　何小玲表示，美貌是天赐的，如果女儿美貌身材又好，妈妈应该感到骄傲，但是我认为你的想法是很有意思的。其实，只要她的内心是完整的，内心是坚强的，决不会因为美貌就经不起诱惑，受到糟蹋，美貌只会为她的人生锦上添花；相反，如果孩子没有掌握应该掌握的知识，意志不独立坚强，即使没有美貌同样也会受到诱惑和摧残，例如精神病人大多长得不好看也会被人糟蹋，所以要对孩子进行性知识的培养，拥有美丽是幸运的，性也是美好的，不是肮脏的。

　　妈妈F说：“现今是信息爆炸的社会，我们能接收到的信息里，有许多都充满了诱惑。我女儿今年10岁，她爱看言情小说和电视剧，里面不可避免地出现露骨的男女关系，甚至性描写，还有一些内容涉及同性恋。孩子的好奇心本来就强，对许多东西都想尝试一下，但行动的后果往往从来不考虑。可惜，我们的性教育远远落后于社会各方面信息给她们的冲击力，这个问题怎么解决?

　　担忧：有害信息防不胜防

　　张莉莉指出，在大量的个案中，我们发现现代母亲对孩子性教育方面的知识准备得不充分，而且性教育观念也太陈旧，教育方法怎么可能对头呢？如果你们认为孩子在青春期出了问题，那么问题往往出在家长身上，因为你们都不了解自己的孩子，所以很难因势利导，更别谈在出现问题之前，就预先打好预防针。

　　何小玲指出，当孩子问到一些你并不清楚的问题，或者一时不知道用什么适合的语言表达的问题时，例如同性恋等，不妨明确跟她讲：“这个问题妈妈也不太清楚，妈妈不可能什么知识都知道的，但是我们有学习的本领，让我们一起学习，一起寻找答案吧。”当孩子在小说、电视上看到与爱情有关的内容时，妈妈可以引导她们从爱父母、爱朋友、爱同学、爱长辈和老师开始，告诉女儿“只有这样长大后自然就会找到对你最好的爱人”。例如，碰到女儿问到关于同性恋的问题，妈妈可以引发出爱的讨论，为什么一男一女的结合才是正常的，孩子问什么，家长就学习什么，学完以后如何再告诉她。

　　一位网友说：“读中学的女儿已经谈恋爱，我也明白棒打鸳鸯会适得其反，也觉得是时候给她灌输一些性安全知识，又担心这样反而让她对性更感兴趣，甚至觉得反正知道采用什么安全措施了，不再把男女之事当回事了呢？”

　　疑虑：提前讲“安全”让女儿更好奇

　　“现在的孩子不缺知识，知识可以通过书籍和网络获得，他们缺乏的是分析和判断这些知识对错的能力。性教育不能只突出性知识，它是人格教育和做人的教育。要培育她们做人的能力，而不仅仅是从知识的层面。反而引导她，让她自己分析利弊，谈究竟自己的男朋友有哪些优点哪些缺点，谈恋爱以后收获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

　　妈妈G：现在放暑假，我担心，孩子有各种各样的机会跟男生相处，钻个空子就可能跟男孩子发生性关系。当发生第一次性关系后，是否还会有第二次，是否会将性关系不再看得神圣呢？

　　张莉莉：有了第一次后还会有第二次，在孩子还没有发育成熟的时候，性的刺激是很强烈的，孩子会产生迷恋也不奇怪。如果女儿和男孩子的关系已经发展到这一步，妈妈想把女儿“拉”回来，不是不可以，但是很困难。所以，妈妈应该细心观察孩子的发育，如果她们已经表现出对性知识的渴求时，要及时地甚至提前将知识传授给她们。在孩子们还没有接触到真正的性爱的时候，如果从正确渠道了解性知识，未必会激发亲身体验的好奇心，反而当她们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更容易利用之前所学到的知识保护自己。

　　何小玲：事实上，并没有特别的方法预防暑假容易发生性行为的情况，但是可以让孩子多处于人多的环境下，例如创造团队活动接触多种多样的朋友，多和孩子亲近和帮助孩子提高自我保护能力。

　　意外插曲

　　14岁男孩到场诉心声：“我们为啥要恋爱”

　　尽管这场论坛专为交流育女经验而开，活动现场却意外地迎来了一名“特殊”小听众——今年14岁的男孩小龙。小龙是跟着妈妈一起来旁听的，他家住重庆，读初二，平时只在暑假期间才与在广州工作的妈妈在一起。当妈妈牵着他的手走进直播室时，小龙几次害羞地想挣脱离开，“全都是妈妈专场，偷听人家小秘密怪不好意思的。”但当讨论正式开始后，他却老老实实地听完了整整三个小时的对话，其间除了频频地跟身旁的妈妈开“内部小会议”，还和在场的各位妈妈、专家展开了一番出人意料的对话。

　　“我已经谈过两次恋爱，现在的‘女朋友’是在网上认识的，比我大三岁。”一言既出，举座皆惊。有的妈妈嘴巴张成了○形。

　　“那个姐姐失恋后，很关心我，说要做我女朋友，我想想也觉得蛮快乐的，就答应了。”小龙大大方方地袒露了自己的“恋爱史”，并称对方是自己的“精神支柱”。他一再强调，学生们之间的爱情其实并没有妈妈们想的那么复杂可怕，“偶尔也会想到拥抱、亲嘴等行为，但更重要的是，我们不开心的时候互相说一些鼓励的话，就像这次期末考试前，她跟我说‘如果你没有考好，就不理睬你了’。”“但你年纪这么小，怎样对她负责任呢？”一位妈妈提高了声音。“我们学习上互相支持、生活上互相关爱，有做错什么？负什么责任？”小龙的话让妈妈们一时语塞。

　　“你们看，这不是一种美好的情感吗？”专家张莉莉接上了话头，“为何非要把原本美好的情感当作洪水猛兽？到底是孩子不听话、太叛逆，还是家长疑神疑鬼、过分担心？”

　　在小龙看来，妈妈跟踪孩子、偷看子女日记等行为都是“不可思议”的，“如果我妈妈也这样做，我发誓以后绝不会告诉她我感情上的任何问题。”据他所知，班上有80%的学生都在“拍拖”，但很多父母并不知道。难道大家都不愿跟父母沟通吗？小龙认为，父母的“不理解、不信任”是根本原因。他自豪地说：“如果全世界母亲都像我妈这样，那就天下太平了。”

　　记者注意到，在儿子讲述恋爱经过时，小龙妈妈的神情始终是平静的，丝毫没有其他家长的担忧与惊恐。“培养性格是家长的事，选择人生是孩子的事。”她事后补充说。

　　贴心指引

　　青春期性教育咨询何处去？

　　1.“倾倾悄悄话”咨询热线87752814(逢周四下午17：30～19：30)。

　　网址Http://www.fpc.yuexiu.gov.cn

　　（主办：广州市越秀区亲情服务中心、越秀区青少年心理咨询辅导中心）

　　2.“青苹果”网站 http://greenapple.psychcn.com/

　　（主办：中国性学会青少年性健康教育专业委员会）

　　3.海珠区“少男少女心灵加油站”

　　“海青网”（http://www.hqyounger.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