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黄土地

　　黄振生

　　我对黄土高坡的印象并不是从书本开始的，而是从歌曲MTV《黄土高坡》的画面里。凭我的职业直觉，我曾以为那是为了歌曲的需要选择拍摄的画面。然而，我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直觉却是个长久的错觉，实际的黄土高原比我印象中的要残酷、苍凉、真切得多。

　　公路修在高坡上，车子在坡顶上穿行，扑入眼帘的是广袤的黄土地。在阳光的照射下，黄土地黑黝黝的，扑朔迷离，犹如一个贫苦的母亲，窘迫得不敢向远方的来客亮出自己的“家底”，生怕人家见笑，生怕被人小看。

　　不过，几天的高原之旅，让我掀开了黄土地的面纱。黄土高原的土呈褐黄色，从表面看土质肥沃，但其实中看不中用。高原的黄土粘得出奇，可以用来砌围墙。其实，任何坚实的土墙都经不起暴风雨的摧残，而这里却干旱得像火焰山，于是，再没粘性的泥土由于长期的日晒风化也显得异常的坚固。严重的水土流失，使高原变得沟壑遍布，有的沟壑如同华山的峰壁一般陡峭，车子在坡顶上穿行犹如乘坐飞机，又如临万丈深渊，有一种不可言状的恐惧感。

　　阳春三月，南国已是万物复苏，春暖花开，一派勃勃生机的景象，而陕西的春天却是姗姗来迟，虽是孟仲四月，触目的黄土地却一片干枯，村前屋后那高高的钻天杨还残留着风雪吹打的伤痕，还在痛苦地呻吟，面对春的到来，无动于衷。苹果园里的果树才刚刚发芽，向人们传递一丝丝春的气息。而真正让人们感到春天已经到来的只有山上盛开的野杏花。

　　小的时候，从课本上得知，开国领袖毛泽东为夺取革命胜利，曾生活在延安杨家岭的窑洞里，我以为那是几十年前的事了。我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一带的乡亲，如今大部分还是“半坡氏族人”，窝居在窑洞里。窑洞是直接从土坡上掘出来的。

　　去黄河壶口瀑布的路上，我们拐进一个叫大杨庄的村子的一孔老窑洞，造访了一位农户。大娘领着我们走进了她家那黝黑的窑洞里，一张简陋的床铺几乎成了她的所有，昏暗的光线让人感到死一般的郁闷。大娘告诉我们，她一家5口:夫妻俩、儿子儿媳妇及小孙女。小女孩今年5岁，长得活泼可爱，面对记者的镜头，一点也不怕生。全家5口住在两个窑洞里。交谈中得知，这一带的主食主要是小麦及杂粮，而大娘一家年收入还不到1000元；由于住在高坡上，最缺的是水，大娘坦言，一年到头难得洗上几次澡。

　　路上，我又认真地观赏山坡上盛开的野杏花，观赏着也在沉思着。野杏的生命力如此顽强、坚韧，如同生于斯长于斯的人们。

　　生长在粤北山区的我，曾为粤北山区的地理环境哀叹过，抱怨过，总以为粤北山区生存条件恶劣，金木水火土全缺，偏远落后。这次高原之旅，让我开了眼界，令我大彻大悟，其实粤北山区生存环境和条件比起黄土高原要优越得多，可谓生在桂花树下不知香，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途中，一朋友与我联系，得知我正作客黄土高原，就问我那里的风景怎样，是否像MTV的画面那样的优美？我一时答不上来，只好回答说:很有特点吧。

　　西北民歌《黄土高坡》虽然旋律很美，震撼人心，但如今，当我再欣赏这首脍炙人口的歌曲时，心里却那样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