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从不会拿筷子反思教育成败

　　最近在国内访问，经常参加一些聚会，其中也有机会跟一些20多岁的年轻人一起吃饭。经多次观察，我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这些年轻人不太会使用筷子，常常是用三个手指团在一起举筷。这种幼稚的举筷子的方式，要挟一个圆滑的鱼圆，还是有点困难的。有一次在同济大学跟我的一位美国同事一起吃饭，我发现这位从未来过中国的老外执筷子的方式比在座的那些年轻人还更老到正确。这引起了我的好奇心，就问这些年轻人是不是独生子女，几乎百发百中地回答“是的”。这当然不算什么，因为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基本上都

　　本来，使用筷子只是一件小事，用不着大惊小怪，这只说明这些孩子的父母不愿意改变他们的儿童习惯，包括使用筷子。但中国人吃饭用筷子是一项基本生活技能，其他还有诸如料理个人生活、卫生习惯、独立能力等等。如果从小不去培养和纠正小孩的基本生活技能，将来到了社会上，孩子们仍会以幼稚的拒绝长大的方式生活。当然使用筷子并不是必然的生存技能，但是推而广之，今天的年轻人在生活、生存的技能方面是不是有点退化？由于家长们包办一切，使得现今的年轻人不需要担心自己的未来———在选择学校、业余爱好、与什么样的同学交往、到学校或单位带午餐、该同什么样的人交男女朋友等等，似乎都有一只无形的手在为之安排。

　　即便在日常生活的语言中，这些年轻人也在用一种新式的奶声奶气的说话腔调。国内的人大概已经习惯了这种说话方式，见怪不怪。我去国已久，而且作为一个语言教授，却对这种表达方式比较敏感，因为这是与我们这一代人不一样的语言表达。听上去有点儿童腔。我总觉得这也跟家长们永远将孩子作为宠爱的对象有关。我把这种表达方式称之为独生子女语言。其特征就是用词用语都停留在一种童稚的表达方式上。不信请细观细听这些年轻人说话，都会有这种感觉。

　　当然，我可以理解这些年轻人父母辈的经历。这代人的父母确实没有赶上好时光，刚刚出生，就经历各种政治运动和“自然灾害”，动荡的日子和艰困的日子不断。生长发育的时候缺少食物，读书的时候“停课闹革命”，工作的时候“上山下乡”到农村去接受再教育，婚龄生子的时候没有房子没有钱。这一代人是在最困难的时期度过的。而今天的物质生活已经比过去不知道要好多少，于是家长们就产生了一种补偿心理，转化到自己的子女身上，希望孩子们有一个更好的童年、少年、青年时代。如今个个都是独生子女，个个都是掌上明珠，家长们唯恐亏待了他们。这是人口最多的一群人，独生子女也成为最庞大的一群，全社会的工作、学习、竞争压力和互相攀比心理，使得这一代父母对孩子的教育以包揽包干为主，让孩子独立为辅。

　　在中美孩子教育上，人们最喜欢举的例子是如何从小就让孩子自己走路。在美国，很少看到抱着小孩的家长，小孩在婴儿时期就让他自己尝试坐、爬，到了该走路的时候，就让小孩尝试迈出步子，跌倒之后，让他自己爬起来再走，而中国家长喜欢将小孩抱在怀里，搂在怀里。有专家做过研究，中美儿童学走路的年龄段，中国孩子普遍要延迟6~9个月。

　　联想到每年的高考，这是家长们的重大节日。据统计，很多家长都在自己单位中请假陪孩子高考，为了使孩子能够安心复习功课，有的家长甚至包租宾馆，在里面复习应考。社会上对于孩子一年一度的高考也如临大敌，规定考场附近不准汽车高鸣喇叭，有的地方甚至还定出不准汽车通行的临时管理措施。社会的过度渲染，家长的担心，舆论铺天盖地地围绕着高考转，所有这一切的社会环境都给了孩子一种心理暗示，自己是在家长的怀抱中成长的，而自己不用操心。

　　除了高考，现在要进入比较理想的初高中，家长比孩子还紧张。托人、送礼、求情，十八般武器都使出来。我一位在教育局工作的朋友说，每年到这个时候，他的兜里总有一批字条，都是孩子分数有问题要托人走走关系的名单。可见孩子考试入学已经不是孩子的事情，而是家长的重要工作。据说到了大学毕业生分配的时候，更是家长心急如焚的时刻。

　　孩子们就在家长的庇护和托管下，从幼儿园到大学，直至大学毕业。甚至到了工作单位，有时加班超过下班时间，也会有家长来电话不时催问。孩子们就在这种保护下，乐得自己省心，不要自己去操劳，就像拿筷子一样永远处于长不大的过程，永远说一口奶声奶气的童稚语言。

　　最近，一个朋友告诉我，他的孩子接到了哈佛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这个孩子正是来自中国的80后年龄段的年轻人，在初中时跟着家长来到美国，由于他的父母根本不懂英文，只得在餐馆和搬家公司中工作，非常忙碌。无法顾及孩子的学习教育，甚至他们自己在生活中碰到语言问题也需要孩子来帮助解决，例如水、电、煤气单以及信用卡报告等等。于是这个孩子只得靠自己的努力，读完高中、读完社区学院，毕业后准备到修车厂工作或是进个一般大学。想不到哈佛大学每年要预留一批名额给予在社区学院中学习优秀、有自主能力和组织才干的学生，经过重重筛选和考察，他被录取了。到现在他的父母还无法相信这个现实，因为他们从来没有投注精力和时间在孩子身上啊。这就是美国的教育，也是哈佛的录取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