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困乡村酒吧

　　■文/缪克构

　　从温哥华出发，翻越瀑布山脉、哥伦比亚山脉和落基山脉，到达班弗和卡尔加里，一路需要四天时间。

　　在寒冷的冬季，一路坐车、一路困顿地游览大雪飞扬的落基山脉的，除了寂寞的旅

　　这的确算得上是一次冒险的旅程。气温在零下十几度，车子一路行去，左边是险峰，右边是悬崖，唯一的一条公路上积雪已经结冰。

　　一大早，头顶着星星从列治文市出发，因为看不见路况，车子轻微的晃动也无人去注意。环境大约就是这样让人感到习惯的。数小时后午餐结束时，突逢大雪，少顷，地上便积满了一层细盐似的雪。因为沿途有冰酒厂、蜂蜜厂和可供休憩的咖啡馆，车行一段便可停下休息，于是谁也没有注意车子的不适了。下午四五点便入夜了，而到目的地灰熊镇还需二三小时，形势便一下子变得严峻起来。

　　一路上车子越来越少，唯一的“活物”就是这辆四个轮子沉重滚动的大巴了。安静得很，只有汽车发动机的声音和车内人的喘气声，乡村、灯光、星辰说消失就消失了，而车子前轮滚动得越来越笨拙。

　　“会不会是车胎出了问题？”

　　“快到了，再坚持一会儿！”在黑暗而寒冷的夜里，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落基山脉的途中，在圣诞节即将来临的加拿大，导游和司机选择了继续前行，而车上茫然和困顿的旅人成了无所适从的弱者。

　　车子在随时可能颠覆的情况下，前轮胎往前一沉，停了下来。

　　“终于出问题了。”大家心里喊道。所幸的是，车子已经到达了一个乡村，在积雪覆盖的大地上，有着人间烟火暖人的气息。后来我们获知，这个乡村有300多人，靠伐木和经营农场为生。可惜的是，因为天黑，整个村子的全貌无法观其详。

　　车子熄了火，不一会儿就寒冷异常。检查时才发现，不仅是车胎已经爆了，车轴也已经弯曲。这辆车子已经被伤害得太厉害了，如果是在高速路上突然翻车，甚至只是抛锚，后果都不可想象。

　　因为已经到了放假的季节，即使叫最近的修理工来，也要两个小时，大家哈着气跺着脚，只得跑到附近的一家乡村酒吧去。

　　这家名为“湖前”的酒吧，有一百平方米左右的面积，但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人，里面有着温暖的壁炉、柔和的灯光、舒缓的轻音乐。在寒夜的雪地中，乡村酒吧散发着迷人的光芒，让我们这些异乡人感到了温暖。

　　我们的到来几乎让“湖前”酒吧有些沸腾起来，要知道，这个乡村从来没有滞留过这么多外国人，更不要说是黄头发、黑眼睛的中国人了。这家酒吧在过去的几十年里曾断断续续地来过一些外国人，这些游客大多是寥寥数人或独自一人。酒吧前台的墙壁上留下的各国纸币，就是一个证明，约三米长、一米宽的墙上贴满了各色的小面额纸币。不得不说的是，的确有太多国家的游客到过这里了，但中国人却是第一次来到这里。毫不例外，酒吧主人也要求我们留下一张本国的纸币，签上名，然后交给他郑重其事地贴在墙壁的上方。

　　啤酒、炸鸡翅和薯条，就是这个夜晚属于我们的晚餐。十余个人的量，让酒吧一阵忙乱，他们平常很少集中接待过这么多的人。就在我们消费这些食物的半小时过程中，酒吧里断断续续来了十几个人，他们有的是这里每夜必来的老顾客，也有的因为我们而来———我们的到来已经在这个地方传开了———一群年轻的中国男女雪夜受困于此。

　　但他们的好奇中仍带着一分恬然的安静，各自叫了酒，先用目光交流着，然后与合适的对象静静地交流，国家地理、风土人情、家庭工作，因为初次相遇而好奇，因为陌生而兴致勃勃。于是，这个酒吧显得十分热闹起来，我们也因此消除了沮丧和困顿，变得有些安宁和高兴起来了。

　　车子当夜已经无法修复，只得考虑第二天换辆车了。说实话，想想都后怕，这样的车子已经无法让我们感到放心了。已经过了半夜，这里的人热情地邀请我们合影，然后陆续离去，酒吧里渐渐地又只剩下我们。在酒吧主人的帮助下，导游在当地终于找到了两辆车———一辆是十分漂亮的林肯，一辆是十分舒适的小型面包车。可惜的是，这辆林肯空调发生了故障，我们好意将它让给所有的女同志，结果两个小时后到达灰熊镇住下时，她们中已有一半人得了感冒。但乡村酒吧的这个夜晚，的确是令人难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