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洪勇士李大为，你在哪里？

　　大灾大难见英雄

　　引子

　　昨天是战士李大为的父母从湖南嘉禾老家来到广东韶关的第六天。就像所有突然失去儿子的母亲一样，蒋花对于未来的憧憬也在顷刻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儿子到了部队，

　　一家人来到广东，为的是见上儿子最后一面。蒋花作了各种各样的假设:大为可能被卡在竹林中，可能被埋在淤泥中，而她最担心的是“大为被河水冲到海里去，再也看不到他了……”

　　在没有找到李大为的几天中，蒋花甚至幻想儿子没有死，尽管她也知道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不过蒋花执着地等待着大为被发现的消息……

　　最后的大为

　　连续奋战31个小时，肩膀托出80多村民

　　韶关军分区机关战士李大为是在抗洪抢险转移群众的过程中牺牲的。

　　7月15日，从湖南南下广东的武江洪峰席卷乐昌，直冲韶关市区。洪水百年一遇，粤北老乡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水。犁市镇上寮、中寮、下寮三个村，瞬间淹没在一片汪洋中。来不及撤离的村民被洪水驱赶到楼顶。

　　韶关军分区接到抗洪指令，仅有的一支机关部队轮番登上冲锋舟，扎向犁市镇受灾最重的地方。战士们都非常兴奋——自从当兵以来，他们一直希望通过一件“大事”，“证明军人不同于一般老百姓，”班长贾玉通说。6月25日刚刚被批准为中共预备党员的李大为，更是强烈请求参加抗洪抢险。

　　村民的土坯房浸泡在洪水中，随时都有倒塌的危险。冲锋舟靠近被困群众时，李大为总是关掉发动机，让冲锋舟依靠惯性缓缓滑行，他希望这样可以避免浪花对危房造成冲击。冲锋舟停靠后，李大为和战友们叉开双脚，上身挺立，双臂合拢抱在胸前——他们的肩膀和手掌成为村民们撤退到冲锋舟时，放心经过的两级“台阶”。战士们连续奋战31个小时，落在李大为肩膀上的村民竟有80多人。

　　军分区政治部干事侯玉魁一直和李大为所在的战斗小组呆在一起。他指着犁市镇渡口附近一处门店回忆说:16日凌晨，战士们被安排短暂休息。李大为实在太累了，靠着店门口的墙壁就睡着了。侯玉魁买了干粮给战士们充饥，“拍了大为好几下也没能把他叫醒”。

　　7月16日晚7时05分，李大为出事了。

　　“那时候我们在中寮村救人，整条村只剩下梁建芳一个人站在房顶上。”班长贾玉通当时驾驶着冲锋舟。梁建芳被救上船后，紧靠李大为坐在船头。谁也没有料到，一堆木头顺流而下，从侧面重重撞上了冲锋舟。船翻了，5个人全部落水，抓住木头成了生存的唯一希望。“我记得前面两名战士在使劲拉我，李大为在身后用力托住我”，梁建芳回忆说，“等我爬上木头再回头一看，李大为不见了。”

　　寻找大为

　　中寮村群众:要找到恩人，让他安息

　　“战士们爬上了我的船。我这才知道有个叫李大为的战士不见了。”侯乙贵回忆说。侯乙贵是犁市镇渡口所所长，当时他驾驶着大船，无法进入水下地形复杂的村庄，只好呆在河道里接应战士和村民。冲锋舟将解救的村民送到侯乙贵的大船上，侯乙贵再将村民送到河对岸的高地上。

　　妥善安置好梁建芳后，侯乙贵驾驶大船返回出事地点，贾玉通和另一名战士驾驶冲锋舟跟在后面。他们一遍遍呼喊着“李大为”的名字，始终没有听到回答。

　　“我听到身后战士们一边哭，一边喊，听起来很伤心，撕心裂肺”。侯乙贵有着十几年的驾船经验。他知道，碰到如此滔天大水，李大为肯定凶多吉少。可他没有劝阻战士们，他不忍心扑灭寻找李大为的希望。“不让他们找，他们更难受。”侯乙贵的回忆低沉而缓慢。

　　第二天一大早，水位降了一些。洪水中出现了梁建芳等中寮村村民自发寻找李大为的身影。梁建芳的哥哥梁金财是中寮村村长，他说:“我的孩子21岁，比李大为大一点点。大为救了我的兄弟，他没有了就像我自己的孩子没有了一样。”

　　水退之后人们发现，出事地点位于两栋房屋之间。急速的水流通过这里时，很容易形成漩涡。救生衣也无法帮助李大为浮出水面。

　　现在中寮村已经露出了本来的面目。竹林、沙石、倒塌的房屋中，都没有发现李大为的尸体。在李大为落水处，村民立起一块简易的墓碑，不断有人奉上纸钱香蜡。墓碑上刻着“纪念英雄战士、救命恩人李大为烈士”两行大字，落款为“中寮村全体村民”。

　　“我感谢解放军救了我的命，救了我全家，我一定要找到他”，梁建芳说，“要是万一找不到，我就在他落水的地方，给他烧一辈子香。我死后，还有我的儿子，我的孙子，子子孙孙一直记住他。”

　　截至记者发稿时止，中寮村村民和当地政府、军分区组织的搜索队，仍然在沿河进行着拉网式巡查。“我们村要找到李大为，给他找个归宿，让他得到安息”，村长梁金财说，“这是大家的一致想法”。

　　亲人眼中的大为

　　救人一命，做了天大一件事情

　　舍己为人——母亲蒋花和父亲李刚学毫不怀疑这是自己儿子做出的事情。

　　在父母眼中，大为从小就是一个知道“守望相助”的孩子:小时候看到“叫花子”路过家门口，大为会把乞丐拉进屋里让爷爷煮饭给他吃；上学后大为回家叫唤肚子饿，原来他把积攒两个多月的午餐钱捐给当地受灾老百姓；蒋花带儿子去游泳，大为会把游泳票让给忘了带钱的小伙伴。

　　初中毕业后，李大为学过开车，也曾经被父母带到亲戚经营的废品收购站帮工。对于这些事情，大为一直心不在焉，“他说应该去做有意义的事”，蒋花回忆说。2004年年底，李大为穿上了军装。在他一个出身农村的小伙子看来，“当兵才会有出息”。

　　新兵集训结束后，大为被分配到韶关军分区。蒋花3次往返于广东、湖南之间，一次也没有在韶关停留。废品站一位军人出身的保安曾告诉她，“不要给儿子打太多电话，不要经常去部队找他，那样别人会看不起你家大为。”蒋花听了觉得很有道理，从此小心翼翼地掌握和儿子通电话的频率，但她现在却要为此遗憾终生。

　　大为见到的最后一位家人是他的爷爷李至辉。“去年3、4月，他来过韶关看望孙子，受到了部队官兵的热情招待，以致李至辉深为那次“给部队添了麻烦”而后悔。

　　今年6月20日，大为打电话告诉家里人，韶关举行民兵大阅兵，他在其中担任护旗手。他希望父母能在当天傍晚的电视上看到自己。“大为不在家，其他人不会使用电视机的搜索功能，所以也看不到韶关台。”蒋花说。

　　蒋花真正从电视上看到自己儿子，是在抵达韶关当天——7月19日的晚上。中央电视台军事频道播放了李大为抗洪抢险英勇牺牲的消息。

　　人命关天。李大为救了一个人，做了一件天大的事。大为终于有了“大为”。蒋花说，大为的生日是农历七月廿六，他牺牲的时候还不满19岁。

　　战友心声

　　帮助灾区重建，帮助大为完成心愿

　　7月19日下午5时许，蒋花和李刚学在韶关军分区的安排下住进了当地宾馆。第二天，他们来到中寮村，大为失踪的地方探寻。他们最大的愿望，就是能见上大为最后一面。

　　贾玉通和战友们深知大为父母的想法，所以，这几天，大家一有空，就会去看望大为父母。

　　牺牲两天后，李大为被韶关军分区正式批准追认为正式党员。

　　昨天中午，广东省军区派出10辆大卡车，给韶关送来了大批受灾物资以及人民币100万元的捐款。捐赠仪式特意选在李大为牺牲的犁市镇。官兵们说，大为如果还活着，他一定会像参加抗洪救灾一样投身到犁市的灾后重建当中，“我们会帮助大为完成他未尽的心愿”。

　　撰文:本报记者刘中元贺信通讯员邱泠波李文景叶莹谭永丰侯玉魁统筹:曾庆春

　　图:

　　战友们认大为母亲做妈妈。郎树臣摄

　　被救村民拜祭恩人李大为。郎树臣摄

　　抗洪勇士李大为。侯玉魁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