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方博弈(十二)

　　夕阳从阔大的落地窗中流泻在墙上的一张油画上。这是林恕最喜欢的油画。但此刻的他，虽然面朝着画，但目光是散乱的，根本就不在油画上。

　　副经理恭敬地说：“汇丰银行的那笔款子已经到期了。”

　　“知道了。”林恕长期为官，加上对现代经济并不熟悉，来港之后，几次投资都失

　　“问题是他们要到法院起诉咱们。”副经理认为必须把话说透。

　　林恕拿出一封早已准备好的信，递给副经理：“你去菲律宾找毛瓜先生，拿到钱把汇丰的债还上。”

　　副经理在接过信的同时，望了林恕一眼。

　　“你知道这笔借款的利息是多少吗？我告诉你：月息10％。”

　　副经理微微一哆嗦。林恕当然知道高利贷的厉害。但到了这个紧要关头，该借还要借。只要ＫＧ到手，一切都可以摊销入内。

　　在看守所的审讯室里，周鞍钢与隆德公司前董事长于建欣对坐。

　　“还好？”在办理此案之时，周鞍钢整整与于建欣面对面呆了两个月，相互已经很熟悉了。

　　于建欣虽身陷牢狱，但依旧收拾得很整洁。“托你的福，还好。”

　　周鞍钢递给于建欣一枝香烟：“很遗憾，我没有你最喜欢抽的软包中华烟。”于在被捕之前，一直抽软包中华不说，还必须是编号为“3”的。

　　于建欣点燃后，拼命吸了一口后说：“听说你要当检察长了？”

　　“你从哪里知道的？”

　　“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于建欣不无得意地说：“你当反贪局长几年了？”

　　“三年多。”

　　“而我却在这里面住了一年多了。在你的政治生涯中，我这个案子是你破的最大的案子吧？”于建欣狠狠地吸着香烟。“破案之后，你就从副局长，变成了正局长。‘明岁县官加朱绂，便是生灵血染成’啊！”

　　周鞍钢威严地看着他：“这诗前面还有两句：官仓老鼠大如斗，见人开仓亦不走。我，”他指指自己，“就是那个捉拿官仓鼠的人！”

　　于建欣退却了：“小心！跟老鼠打交道的时间长了，自己身上也会沾染上老鼠的味道。”

　　周鞍钢打开笔记本：“这不是你操心的事。现在咱们来谈正题：2000年8月，也就是你临被捕的前一个月，有500万港币汇到香港的一个匿名账户上去了？”

　　于建欣笑眯眯地看着周鞍钢：“你都知道了，还问我干什么？”

　　“在这之后，这笔钱被分成三股，汇到三个账户上。然后被人提现。我的问题是：这笔钱是干什么用的？这些人都是些什么人？”

　　“我不知道。”

　　“你不可能不知道。你应该知道自己的罪的大小吧？如果你坦白，尤其替国家挽回损失，对你的刑期长短是很有影响的。甚至可以从宽处理。”周鞍钢说。

　　“我从1973年参加工作起，一步一个台阶，一个也没落下，直到登上正厅级位置。职务就是我的一切。可我在这个位置没坐了一年，就被你和你的同事们给拉了下来。一切都没有了，我还在乎刑期的长短？”于建欣再度愤怒起来，以往的浮华世界，历历在目。

　　“你的案子，马上就要提起公诉了，这是最后的坦白机会。刚才我说了：有重大立功表现，可以从宽处理。从宽和从轻不一样……”

　　于建欣打断他的话。“在监狱里呆着，没文件可批，也没会可开。唯一陪伴我的就是一本《刑法》。说句实在话，对它我可能比你这个什么政法学院的本科生还要熟悉。”

　　“既然熟悉，你就好好学学。”周鞍钢转身对法警说：“把他带走。”

　　周鞍钢默默地看着于建欣的背影。不用说，此人一定有强有力的支持。这种支持能够穿越法律屏障，深入监狱。若想攻下此人，必须切断他与外界的一切联系，粉碎他的幻想。

　　在公安局的刑侦技术室，法医学教授陈述正在给一个人头模型戴发套。从外表看去，他一点警察特征都没有：身高不过一米七，白皙的皮肤，细长的眼睛，说话的声音也很小。但其实他在全国警界有着很大的名声。通过他的鉴定分析破获的案子，已经有数百起，其中甚至有数十起陈年积案。

　　他先是从这名被淹死的女尸的颅骨，分析出死者是岭南人。接着他又说：“再把她身体皮肤的颜色加权考虑进去，我们就可以得出她面部皮肤的颜色。”

　　一名警察问：“什么叫加权？”

　　“就是综合考虑的意思。”苏群转身对陈述说：“我说老同学，你最好使用我们这些基层干警能听懂的语言。”

　　说话间，陈述已经全部做完头像。他退远，欣赏自己的成果。苏群等都跟着退远。

　　苏群问：“和真人有多像？”

　　陈述想了一下：“保守地估计，也有80％。”

　　苏群摆手命令旁边的干警：“照相。马上在电视台播放，让观众提供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