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山三十年三十人：记录者(1)

　　文/本报记者童雯霞曾璇通讯员刘启勋图/常青

　　卅载悲欢皆记取一生所系是孤儿

　　常青：71岁，原唐山市展览馆摄影师、唐山市摄影家协会副主席。

　　关键词：追踪

　　30年来用镜头记录孤儿的生命历程

　　7月28日，孩子们给父母烧纸钱的时候，会把常青拍的照片放在旁边，“让天上的妈妈看看”。

　　唐山有4204名孤儿。在许多孤儿的眼里，71岁的摄影师常青，是手持时光穿梭宝盒的魔术师。

　　小小的方盒子摄取了孩子的笑与泪：天安门城楼前，翘起的羊角辫、胸前的红领巾；育红孤儿学校里，“老鹰捉小鸡”的童趣盎然；有党氏三姐妹吃馒头的天真、20年后再相聚的腼腆，也有最后一位孤儿在婚礼上牵新娘手时的泪花。

　　怜爱———常和孩子走走亲戚

　　常青用镜头追踪孤儿30年。1977年秋，常青和时任唐山市民政局局长的蒋忆潮到石家庄和邢台的育红学校拍摄孤儿，后来又在天安门帮孩子们拍下第一张合影。常青说，看着孩子们往面前一站，一股怜惜之情便油然而生。

　　常青的相册里有党氏三姐妹的成长历程。地震20周年时，党氏三姐妹中被奥地利友人领养的党育红回到祖国，三姐妹团聚。离开祖国多年，育红已不会说汉语，只能说德语，三姐妹的交流并不顺畅。常青把当年拍下的三姐妹照片给育红看，她也只能微笑示意。老爷子心里觉得不“爽”。后来，养母苏珊娜微笑着说：“我爱我的女儿，我更爱我女儿的祖国。”这句话深深打动了常青：“唉，自己的境界就是不如人家高。只要育红明白，她身上流的是中国唐山人的血，就行！”

　　用常青的话说，平时他与孤儿们的交往，就像是走亲戚。他太了解这群孩子的生活了。

　　心痛———孤儿会走得更艰辛

　　当年许多年幼的孤儿是谁家孩子，没人知道。所以很多孩子连自己的姓氏都无从知晓。常青心痛着这些孩子。他说，他们原来是爸妈的宝贝儿，一夜之间掉进了深渊，到了80岁也还是孤儿。这个身份将伴其一生，永难更改。他们在生活上、精神上的孤独是永恒的，因此他们会比他人活得更艰辛。常青也是孤儿，7岁丧父、9岁丧母。他深深懂得孤儿之痛。

　　地震给孩子的心灵造成了深痛巨创。很多孤儿任性、固执、孤僻，甚至有些粗野；另一方面，他们大都很朴实，不会说动听、圆滑的话，对人情世故看得很淡。

　　孤儿蔡健宏地震时只有7岁，初中毕业后到厂里上班，一年前下了岗。他对常青说，如果父母在，他肯定能上大学。常青心里很难受：敬老养孤是中国的传统，他多么希望这些可怜的孤儿能拥有更美好的生活。

　　常青说，他只是一个记录者，记录了孤儿们走过的足迹。不久前，他又给当年天安门城楼前留影的孩子们拍了张合影。“希望孩子们珍惜自己的一生，生活中总有困难，那么多磨难都过去了，还有什么挺不过去呢？”他笑着说。

　　尊重———照片从来没有死者

　　常青的照片里，没有死人。当年的街头，遍野尸横。他见过各种各样的死态，甚至有的腿被夹在房子中间，而身子还在雨中淋风中飘。常青说，他不能把那些惨烈的瞬间变成作品。“如果这是场战争，我会把它们作为罪证记录下来，但这不是！我怎么能把这些画面挂在墙上，让同胞们看呢？！24万人是无辜的，孩子们的亲人的生命应当被尊重。”

　　1995年，唐山综合福利院的最后一名孤儿、19岁的王安被分配到工人医院当了电梯工；2002年，唐山最后一位成家的孤儿举办婚礼；2006年7月1日，党育新成为一名党员……这些温暖瞬间才是常青愿意终其一生努力记取的。

　　上图：孤儿的守望者

　　上图：1976年党家三姐妹在唐山育红学校

　　上图：1996年党家三姐妹相聚唐山

　　上图：地震发生后，8名遗孤被送上火车，往他方开始新生活，孩子灿烂的笑容让人忘了痛（资料图片）

　　（日京／编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