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家带旧事继续人生路

　　这是一张因地震而产生的合影。地震之后，各自失去伴侣的两个人结合了。他们用过去的老照片，拼合出一张合影。

　　25年的婚姻过去，如果仔细看，这张照片还是能发现拼合的痕迹。

　　“这是每个重组家庭都会有的痕迹。”张美久是这个家庭的撮合人，他知道，虽然两人重组后的生活还算美满，但那场地震留下的情感伤痕是不会消失的。

　　废墟上刨挖各自的亲人

　　当初强胜冠被介绍给张志平时，张志平呀地叫起来，“我以前见过这个人。在西山口的街上推着车。”

　　地震那天，强胜冠、张志平纷纷往家赶，两个互不相识的人，在相距仅50米的废墟上刨挖着各自的亲人。

　　1976年的唐山地震，他们住的地方是震中，那儿所有的平房都倒了。张志平的丈夫被挖出时就已死了。强胜冠的妻子从废墟中出来一星期后也死了。医生说是肺被压穿孔了。

　　两人几乎同时失去了伴侣。此前的10年里，他们各自的幸福生活只相隔了50米。

　　如今，强胜冠74岁，张志平65岁。回顾他们的人生，会发现有一根命运的线，暗中牵扯着他们。家庭的重组在这片搭满简易棚的废墟上，一下子有了7000多个妻子要另寻丈夫，8000多个丈夫需要妻子。地震造成唐山约1.5万个核心家庭解体。

　　学者徐金奎做了一个调查，1978年到1982年是这些家庭重组的高峰。在匆忙的结合之中，呈现出很多新型的伦理关系，比如丈夫和亡妻的妹妹结合，或是妻子和亡夫的哥哥联姻。“在唐山，很多震后家庭重组都有这种情况。”唐山作家关仁山曾采访了很多重组的家庭，发现许多是在家庭内部进行重组的。

　　重组家庭有酸有甜

　　从老强结婚起，张美久为他的担心就没有停止过。文化宫的老干部王受业（化名）总是到他那儿去，告诉他重组生活的痛苦。

　　老王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他妻子也有一个女儿一个儿子。“最初，孩子不认他。他在家看电视的权利都没有。”比不让他看电视更严重的是，王受业妻子不让他的女儿、儿子进家门。“因为那房子是她的，生怕王受业的子女来夺房产。”张美久说。

　　张美久在小区聊天时，发现小区里有不少震后重组的家庭，深陷在复杂的财产难题中。

　　老强和张志平在财产上竭力保持着比较宽松的关系。刚结婚时，两人的钱都是交由张志平来管理。但张志平是个不善于理财的人，好买个吃的，给孩子买些穿的。不到月底，钱就都花了。

　　老强急了。几个月后，家里的财政制度变成各花各的钱。由于老强收入高些，家里主要的开销就都由他负担。

　　老强给每个孩子准备了2万元，给他们买房、做生意，或孩子读书什么的。给女儿们钱时，他会让张志平给，“这也好加强彼此的感情。”

　　震后一年八成家庭重组

　　据唐山作家关仁山介绍，1977年至1978年一年多的时间，是地震后破损家庭重组的高峰期，占到80.1％，到1978年底，再婚的丧偶者就不多了。“受伤的人和家庭感情需要填补、生理需要满足，还要养育子女和赡养老人，所以重组家庭是现实的选择。速度如此之快，有从众心理，也有‘抢配偶’以防晚了没有选择余地的考虑。”

　　1981－1982年，又进入了重组家庭解体的高峰期，解体家庭大概占到重组家庭的20％－30％。从1976年－1986年10年间，在一万五六千个破损家庭中，重新组合了8000多户家庭，2300多户最后解体，占到重组家庭总数的29％。

　　地震之后，很多婚礼，绝少哭泣

　　30年前的7月28日，14岁的关仁山一家3口也在唐山的震中丰南县的一个村庄摇荡，母亲为救他瞎了一只眼睛。他清晰地记得，在唐山受灾、救灾和重建的整个过程中，很少听得到哭声。

　　在地震后的走访中，关仁山听到了很多废墟中破损家庭以闪电速度重新组合的故事。地震后两三个月，废墟还没有清理完毕，各个区的民政局和街道就开始给地震破损家庭操办集体婚礼。他们在简易房或露天广场上，几十对或几百对“新人”穿着朴素整洁的便装，戴朵红花，完成了他们的简易婚礼。“也会放鞭炮，场面并不冷清。”关仁山说，这样的集体婚礼，区里隔几个月就会操办一次……综合新华社、新京报 9 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