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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懂得了珍惜——写在《北平拉丁区的年轻佳客——〈寿生文集〉》出版之际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7月28日08:26 贵州日报

  在这本文集出版之际,我更加怀念父亲寿生(我们叫他幺爹)。我很后悔,没有在他在世之时,去收集复印他几十年前在北京发表的那么多作品。

  记得小时候在寂静的夜晚,我常常睡在床上听父亲和母亲谈论父亲曾经写过或者正在酝酿的剧本、小说,好像有《史夫人》、《蝴蝶城》、《天桥》……那时我似懂非懂,却尖着耳朵听下去,只觉得好玩,神秘,伴随着火盆上水壶的嗞嗞声,朦朦胧胧中有一种美的

享受:泉水淙淙,溪流清清,绿柳垂杨,河边石板上女人们阵阵的捶衣声……几抱大的青球树、皂角树、枫香树、白果树、楠木树……万寿宫、禹王宫、城隍庙、书院、文昌阁、川会馆、申忠节公祠(申家祠堂)、天主堂……南门外进城的长长的石梯道上一座座的大牌坊、窄而又长的香巷子尽头那高耸的镏金绘彩的木牌坊、东门外庆余桥边雅致的东升塔……庭院深深的伍家院子、李家院子、龚家院子、申家院子、刘家院子、铁家院子、田家院子……连接那些院子的曲折的一条条巷子……车家岩、伍家岩、菠萝山那些山顶危崖上的营盘堡垒……我就这样地多少了解了古老的务川县城都濡镇过去的风貌。后来,我读到了黄庭坚的《阮郎归》词:“黔中桃李可寻芳,摘茶人自忙。月团犀胯斗圆方,研膏入焙香。青箬裹,绎纱囊,品高闻外江。酒阑传碗舞红裳,都濡春味长。”又知道早在宋朝时,已有大诗人欣赏都濡的“春味”了。我还模模糊糊地知道了旧时的北京……胡同里的叫卖声多么悠扬婉转,中南海的庭院如何的多,沙滩北河沿一带如何的吸引人,有钱人家夏天用的冰是怎样由苦力们在冬天封冻的湖上,淌着汗水,光着上身,吆喝着号子,整块整块地凿下来的……听着听着,我就这样渐渐地入睡了。那些发生在古都、古镇的故事,具体情节我已记不清了,但母亲的两句话我至今还记得,“知道过去北京的不多了,你是一个……可惜。”“知道务川和黔北过去的,算你寿老幺了……可惜。”可惜什么?我当时不懂,要是懂的话,我会舍得睡去吗?我很后悔。

  “老鸦飞过黑树桩,阳雀看见哭一场,虽然不是同类鸟,同个桠枝歇过凉。乌鸦飞过黑树林,喜鹊看见哭几声,虽然不是同类鸟,同个桠枝歇过荫。”“豌豆角胡豆角,扬州回来钿角角。会吃烟(大烟)会打牌(麻将),这个事情划不来。”在写这篇文字时,这两首民谣突然浮现在我的脑际,这是父亲在家里经常哼哼务川的民谣时,我不经意间记得的。父亲酷爱家乡务川的民歌。

  父亲自小在家读了不少家藏的古书典籍,后来在北京又进图书馆阅读了大量的中外书藉,他记性特别好,又不读死书,博闻强记,勤于思考。记得他经常在我们面前滔滔不绝地谈天说地,说古道今,当时我曾惊异他古文怎么背得那样熟,知道的东西怎么那样多,同时还有点嫌他哆嗦。我后悔极了,当时为什么常常不知道珍惜他与我们的交谈呢?

  父亲热爱家乡,热爱家乡的父老乡亲。我曾天真地问过他,你为什么不写东西了呢?你要是写,会成大文豪的。父亲觉得我的问题可笑,他说,那样的话,我会在务川干这么多年农村工作吗?我会知道这么多东西吗?做哪样都没有在务川这几十年好。谈起务川,他就容光焕发,他就精神抖擞。同样地,老家在贵阳的我的母亲,也热爱务川,挚爱她所教的学生。她在务川一中既教生物,又教英语,还上音乐课;既是教导主任、校长,又是“校医”、“学生管理员”,但她几十年如一日,乐此不疲,心甘情愿。她生病在贵阳治疗期间,坚持要回务川一趟,她和父亲回了一趟务川,这就是她与务川的最后一别了……母亲逝世后,她的学生、作家司马赤在1991年1月6日《贵州日报》上发表了纪念她的文章《夏花秋叶》,说“‘生时如夏花之绚烂,死时如秋叶之静美’,一代文豪泰戈尔的名句就是您———熊妈妈的墓志铭。”父亲逝世后,务川县委、县政府在登载这个消息时,称他“为务川的社会主义建设作出极大的贡献。他毫不利己,勤政廉洁,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高尚品质,令人十分敬仰。”但好长时间,我竟然没有理解到父亲和母亲对家乡的这种崇高的爱,我为什么不早点向他们说“我也和你们一样”呢?

  父亲偶尔也向我们谈到他的一些文章或文章的内容,但那是在教育我们时。除此而外,他对自己几十年前的大学成就是很少谈及的,尤其是对外人。母亲在父亲谈文章或文章内容时,总是含笑听着。母亲的微笑,证明了父亲确有自己过去的作为。她是父亲才华和文章的见证人,是父亲的知音。

  父亲和母亲一样很爱儿女,记得我18岁后考上大学那年,他在给我的一封信中赋诗道:“将养提携十九年,桂花佐酒学程新。添衣减裳儿自理,千里牵连父母心。”当时我读后,眼泪忍不住要流下来。我上大学时,他每次来贵阳开会,都要约我到他住地会面,与我上一趟馆子。一次他参加省政协会议,约我到他下塌的金桥饭店会面,那一次他的来信相约其实就是诗柬:“绕膝无多语,离开挂心尖。驰书朝阳子,金桥候老亲。”他称我为朝阳子,因为贵州大学坐落于花溪朝阳村。那一次,我约了和我同班的女朋友(后来我的妻子)一起兴冲冲地与他下了一趟馆子。但是,1996年父亲去世时我却没能守在他老人家身旁,这是我的终生憾事。世界上的事情有时是那样凑巧,那一年我在中央党校学习时,却作了一件多少可以弥补一点这一终生遗憾的事情。我大学时的同学,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员、博士生导师刘扬忠热情地帮助我,收集复印了可以找得到的寿生发表过的文章和小说很多篇,终于让人们能够一览寿生当年的文学成就和风华意气了。父亲和母亲虽然并不在乎人们对此是否知晓,但作为儿女,我们多么希望从前那些隐隐约约的感觉,是千真万确存在的。

  解放后,父亲在家乡当了副的“父母官”,几十年来下乡、蹲点、抓“中心”,指挥架桥、修公路、抢收、抢种、救灾……工作很忙,干得很愉快,干得很充实。他也忙里抽空断断续续地写过剧本,为自己的小说设计了框架,还写了不少诗歌。这些,我多少有过耳闻目睹,我听他摆谈过,也看见过他写的有时娟秀清楚有时狂草难认的手稿。可惜,这些手稿文革中被付之一炬了。我曾经责备过自己,为什么不以自己当时红卫兵的身份,把这些文稿保管在自己的身边呢?总不至于有人来抄我的箱子吧……我太不知道珍惜了。

  很感激的是,我们收集的父亲几十年前在北京发表的那些文章,务川县政协于2000年12月以“务川文史资料第九辑”出了《寿生文集》。现在出版的这个集子,增加了一些有关的资料和照片。在整理文集资料和照片的过程中,我明白了很多道理。

  我懂得了什么是珍惜。

  (《北平拉丁区的年轻佳客———〈寿生文集〉》,贵州人民出版社2006年出版)作者:申远初来源:金黔在线—贵州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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