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蕉

　　人在旅途

　　文/丁立梅

　　喜欢“美人蕉”这花名。都说女人如花，怎知花也似女人呢。花用美人命名，暗地里便生了软香，却又不似美人般娇贵，它随处可以长，极具大众化。那年去珠海，满城都是

　　归来时，路过韶关，去看在那里定居的伯伯一家。伯伯早些年也在我们苏北乡下住，生有一儿，即我的堂哥。堂哥成年后，做乡村代课教师，娶妻生子。一家人的日子，是乡村里的好日子。以为这样的美满，会终老，但堂哥和堂嫂，在婚姻里，却有了诸多不和，堂嫂红杏出墙。这对一个男人来说，是极大的羞辱。堂哥一气之下，远离家乡外出求学，辗转到广东。其间，睡过码头、桥洞，去工地扛过水泥包。

　　那时，堂哥写信回来，伯伯每读一回，都要哭一回。再后来，堂哥考上海南某所大学，学成出来，进了一个好单位。回家来，四里八乡都震动了。但堂嫂，却还是不待见他，带着孩子跟了她喜欢的人去了。从此，家乡对于堂哥来说，是块伤心地。却还要魂系梦萦地想，遇到家乡人去他那儿，必问家里情况，问及他的孩子，留下话来，随孩子的愿，等孩子成年了，如果想来认他这个父亲，他随时敞着门。这话听来让人唏嘘，人世间，就有这样的不完满，谁能说得清？

　　伯伯年纪一年大似一年，被堂哥接到韶关去，扔了家里的四合院。看到我去看他，伯伯欢喜得不停，围着我转。这人那人的，凡他熟悉的，都问了个遍。末了，叹：“院子里的草，怕是长很高了。屋后还有美人蕉，怕是也开花了。”

　　于是我发现，堂哥家的阳台上，长满美人蕉。花开得热烈且寂寞，是隔断千山万水的香妃，眺望家乡不得。怕惹动伯伯的乡愁，我跳过去看花，我说：“这美人蕉，开得真漂亮啊。”

　　我回家时，伯伯用报纸包一团东西，塞到我的箱子里。我问：“什么呀？”伯伯露出孩子气的狡黠，说：“现在不许看，回家看，包你喜欢。”直到送我到门外，却抬袖抹泪，说：“再来啊，再来啊。”

　　一天一夜的火车，我到家，展开包着的报纸，竟是一株开得好好的美人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