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法规和一个产业

　　落实科学发展观·建设节约型社会

　　本报记者 蒋德

　　儿时，记者曾经在南京，与有名的下关电厂毗邻而居。四十多年过去了，仍然记得那时每到夏天，气压低的日子，不管多热也不敢到户外乘凉，因为天上会下“小灰”，后来

　　可是，就是这个当年给人们带来烦恼的“小灰”，现在却进入了南京的经济圈，并且形成了产值高达40亿元的粉煤灰综合利用产业群，这恐怕不仅是记者，可能也是任何人想不到的。

　　一部地方法规

　　更想不到的是，南京市的粉煤灰综合利用能在全国独占鳌头，与一部地方法规密切相关。

　　这就是1995年4月江苏省人大常委会批准的《南京市粉煤灰综合利用管理条例》。这是我国第一部关于综合利用粉煤灰的地方法规。

　　担任南京市综合利用粉煤灰办公室主任16年，因为推广综合利用粉煤灰功绩卓著而被全国同行称为“灰王”的何富安坦承，当初制定这个法规，主要是为了创建国家卫生城，因为“电厂粉煤灰是南京主要的粉尘污染源”。他说，“今天的南京，共有19个燃煤发电厂。按照发电厂每烧3至4吨原煤就会产生1吨粉煤灰计，去年全市产生粉煤灰300万吨。如果这些粉煤灰排放在空中，说遮天蔽日也不为过。如果集中填埋、堆放呢？不用说每吨60元的处理成本，光堆场就得占多少农田？”

　　当然，要把粉煤灰变废为宝，首先得解决技术问题。比如，虽然因为粉煤灰和水泥的主要成分都是硅酸盐，既可以直接加入熟料中研磨成水泥，也可以搅拌成混凝土，但加多少，怎么加就有工艺和技术的问题；还有比如含硫粉煤灰如何利用，还有粉煤灰的深度加工，等等。而在粉煤灰利用研究领域占据领先地位的东南大学、南京工业大学就为南京的粉煤灰综合利用提供了重要的技术支持。

　　但是，用何富安的话说，“更重要的是南京形成了一个粉煤灰综合利用的市场”。而促使这个市场形成的，就是这部10年前制定的地方法规。条例有一个原则，叫“谁排放、谁治理，谁利用、谁受益”。同时，条例还将国家相关的优惠政策用到了极至：凡综合利用粉煤灰成效突出的单位，甚至可以享受包括减免相关税收和费用的政策，这极大地鼓励了排灰和用灰单位投入粉煤灰利用中来的积极性。

　　放错了地方的资源

　　华能南京电厂是粉煤灰排放大户。建厂初期，该厂曾征租一块1000多亩洼地建设灰场，原定可使用8年。可仅工厂投产3年，灰场就基本被填满了，更不用说每存一吨粉煤灰还要支付60元的运输、排污费等成本。

　　恰逢此时，条例出台。借条例的东风，他们先后投资近六千万元，建设灰渣改造工程和干出灰系统，不但改变了过去灰、渣混排的局面，还将粉煤灰按照粗细程度分级利用。

　　有人说，废物是放错了地方的资源。这句话用在粉煤灰上是再准确不过的了。粉煤灰的主要成分是硅酸盐，而硅酸盐也正是水泥的主要成分。粉煤灰利用，建材行业首当其冲。它不但可以用做水泥生产的原料(等级灰甚至可以直接和烧制后的水泥熟料直接混合研磨成为水泥)，还可以作为混凝土的添加成分，直接用在建筑上。

　　何况南京华能出的多数是高等级灰。厂长赵继传谈起粉煤灰，至今仍感慨万千：“当初粉煤灰排没处排，后来搞利用，我们甚至主动投资，帮水泥厂搞技改。现在可是我们卖方市场了。”

　　他告诉记者，从1998年到2006年6月，他们共销售等级灰151.11万吨，年粉煤灰综合利用率在115%以上！

　　年利用率在115%，这标志着他们每年要从过去的灰场，拉回原来排放的数以万吨计的粉煤灰！

　　而由于他们厂粉煤灰的质量好，包括南京长江二桥、三桥、润扬长江大桥，甚至长江三峡大坝、连云港核电站等重大工程项目都用上了他们的粉煤灰。

　　因为用粉煤灰做混凝土的添加剂，不但可以提高混凝土的质量，延长工程寿命，还可以大量节省投资。仅南京长江二桥主体部分就因为利用了2.5万吨粉煤灰，就节约投资2000万元。当然，南京华能也从粉煤灰的综合利用中获得巨大的回报：仅干灰销售，就累计获利8000万元！

　　排灰者获利，用灰者获利更丰。南京建通官塘水泥有限公司是南京市利用粉煤灰的大户，也是其中最突出的受益者。公司董事长缪建通告诉记者，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水泥掺入的粉煤灰越多，产品成本就越低。而拥有6项专利技术的他们，能够产出压强达60兆帕以上的熟料，这为他们利用粉煤灰、降低生产成本提供了巨大的空间，也使他们在竞争激烈的南京建材市场站稳了脚跟。

　　产业链和大市场

　　在南京，利用粉煤灰获利的当然不止南京华能和建通官塘两家，粉煤灰利用也不止是填埋路基和制造水泥、混凝土墙体材料。它甚至被运用到高分子领域。南京工业大学教授、博导沈晓东告诉记者：粉煤灰用于回填或做土建原材料，每吨价格几元；用于墙体或水泥混合材料，每吨几十元；用作混凝土掺合料，每吨可达100元；而用于制造沸石分子筛，每吨可达万元，用于制造复相陶瓷，价格就更高了。

　　正是因为粉煤灰有如此广泛的用途，有如此巨大的效益，目前在南京已经形成了一个由19家燃煤电厂和二百五十多家粉煤灰综合利用企业形成的、年产值高达40亿的产业链和大市场。在“十五”期间，南京共排放粉煤灰1023万吨，是“九五”期间的1.49倍；而“十五”期间的利用量则是1280万吨，不但是“九五”的2.26倍，也超过了同期排放量的25%！

　　采访札记

　　法律的调控更长远

　　本报记者 蒋德

　　当记者坐下来听取“灰王”何富安谈粉煤灰在南京如何由“废”变“宝”时，确实没想到他首先会介绍《南京市粉煤灰综合利用管理条例》；更没想到，他会把这部地方法规位列于对南京市综合利用粉煤灰产业发展的影响三大因素之首！

　　南京能够在综合利用粉煤灰方面全国领先，能够形成一个庞大的粉煤灰产业链，得益于南京有一个综合利用粉煤灰的市场。而催生这个市场，直到规范、发展这个市场，无不得益于这部地方法规。

　　在经济建设中，我们经常提到调控。在很多时候，人们只记得用行政的手段直接干预市场，结果常常是“多了砍，少了喊”。而南京综合利用粉煤灰市场的发展证明，虽然在调控中，行政手段不可没有，但法律的调控才更有效，也更长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