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剥葡萄一个月70名河南娃小手肿烂

　　被迫剥葡萄一个月

　　70名河南娃小手肿烂

　　宁波调查“五洲星”雇童工事件

　　□本报驻宁波记者 郑巍 文/摄

　　【核心提示】

　　对于14岁的朱艳美和她的两个姐妹来说，这个暑假异常难熬。每天5点不到，朱艳美就要起床，匆匆洗漱过后，简单吃几口馒头。5点半，她必须来到隔壁厂房，戴上3顶帽子，穿上雨鞋，开始剥葡萄。直到晚上9点半，完成剥31公斤葡萄的任务后才能下班，中间只有半小时吃饭时间。

　　昨天上午，在宁波五洲星集团厂房里，朱艳美告诉记者，这里还有70多个孩子在每天掰着手指，盼望暑期早点结束，这非人的生活早点结束。

　　当天，宁波市总工会、宁波市妇联、宁波市劳动和社会保障局劳动保障监察支队有关负责人闻讯赶到现场。面对这些稚嫩的脸庞，他们承诺，在查清事实后，会让工厂尽快结清工钱，送孩子们回家。

　　河南女孩假期宁波打工

　　朱艳美老家在河南省柘城县，还在读初二。她告诉记者，暑期还未开始，学校的语文老师王秀敏开始在村里宣传，称暑假正是葡萄成熟季节，她有个亲戚在宁波一家工厂当负责人，可以让孩子们打工。

　　“当时老师说干的活不累人，管吃住，每天干活8个小时，一个月下来，可挣七八百元。”这对河南农村家庭来说，是个很大的诱惑，何况还报销来回的路费。

　　朱艳美三姐妹每人交20元报了名。7月9日，朱艳美等80多人乘上一辆客车，在车上，她看到许多熟悉的面孔，“大多是我们乡初中的学生，还有几个才小学毕业。”朱艳美回忆说，当时大家都是心怀憧憬。7月10日深夜，她们才到达宁波五洲星集团的老厂区。

　　拉到一个工人“奖励”100元

　　五洲星集团位于鄞州区鄞江镇，根据公司网站资料，公司净资产近1亿元，是“中国罐头生产十强”，专业从事水果罐头生产。昨天，在新厂区门口，一张贴在门口的招工启事特别显眼。“每年水果上市时，工厂就缺人。”门口一位摩的司机介绍说，几乎每天都能拉到来这里打工的外地人。

　　在公司老厂区的食堂门口，记者还看到一张启事，称只要员工推荐一个人，干满一个季节（6-9月），就可拿到100元奖金，如果是正式员工推荐的，还能享受加工资的待遇。

　　而朱艳美介绍，当初报名时还有一个叫杨俊伟的，自称是厂里的负责人。“我们一到公司，王老师就以我们要乱花钱为由，将我们带来的钱全收上去了，交给了杨俊伟。”

　　每天上班15个小时

　　7月12日，朱艳美她们每人发到了工牌，开始工作，领班还特意叮嘱，登记时年龄必须填写18岁以上，对外不能说自己是初中生。

　　最初，这些孩子早上7点上班，晚上5点下班。可没想，慢慢地，工作时间加长了。一个星期后，就要求早5点30分开工，晚9点30分收工，最晚的甚至要到11点。

　　刘璐是为数不多的成年人，目前就读于郑州的一所高校，她形象地比喻自己的工作像在“打仗”，早上要剥10公斤的葡萄，下午则要剥21公斤的葡萄，中午只有半小时吃饭时间，还包括我们从车间出来，换衣服、洗手的时间。

　　“如果早上没有完成任务，就不能吃中饭，而下午没有完成任务的话，就要加班。”刘璐感慨地说，“很多小孩子刚来时，人小手生又加上害怕，根本来不及，经常饿着肚子干活。”

　　最令这些孩子们害怕的是，20多天下来，很多女孩的手都被泡烂了，腿也站肿了。可即使生病了，也很难请假，如果未经同意就休息，要算旷工3天。

　　四名女孩逃跑“报信”

　　将近一个月下来，刘璐她们只休息过半天时间，晚上两个人睡一张床，吃的也都是冬瓜等蔬菜，近一个月才吃过一次肉。

　　因为实在无法忍受这种打工生活，8月2日，刘璐得知，同伴王宁等4个孩子打算深夜从厂区逃跑，“但厂方没结工资，我就觉得走了很可惜。”刘璐说道。

　　其实，这已经不是孩子们第一次出逃，刘璐回忆说，在工厂里干了几天后，有些学生发现自己不能适应这里的工作，就向老师说“要回家”，但遭到拒绝，中间有学生逃跑，但又被“抓”了回去。

　　而王宁她们趁着天黑沿着路边逃，累了，就躺在路边休息。8月3日，饥饿的王宁等人找到一家饭店，好心的饭店老板给王宁的父亲打了电话。等父亲坐火车赶到宁波接女儿时，身无分文的4名女孩已在街头露宿两天两夜。

　　刘璐介绍，一起来的84名河南人中，已有12人回了老家。

　　孩子们今天将被送回家

　　逃回去的孩子将在宁波的状况转告给其他家长，这令余下孩子的家长很担心。前天深夜，柘城县申桥乡朱楼村4户人家的学生家长赶到宁波，其中就有朱艳美的爷爷——68岁的朱初朗。

　　昨天上午9点，朱初朗找到了这家公司，直到中午11点半，工厂停工后，朱爷爷才见到自己的三个孙女，看到孩子手上受的伤，朱爷爷老泪纵横，三个孩子更是在扑到老人怀里失声痛哭。

　　孩子的家长们当即向宁波市有关部门举报此事，宁波市总工会、宁波市妇联、宁波市和鄞州区劳动保障监察部门、鄞州当地派出所得知此事立即派人赶往现场。

　　宁波市劳动和社会保障局劳动保障监察支队郑队长昨天告诉记者，如果这起事件查证属实，将是宁波查处的最大一起使用童工案，目前市、区两级劳动保障监察部门共派出10多人介入调查此事，他们已责令厂方立即停工，并对70 多名孩子进行现场笔录和取证。

　　到昨晚上8点，劳动部门已做好所有孩子的询问笔录，企业正在给孩子们发放工资。有关部门已经和河南方面取得了联系，今日将负责将孩子安全送到老家。

　　用工企业称教训很深刻

　　按照家长们提供的电话号码，昨天，记者数次拨打王秀敏老师的电话，但是一直处于关机状态。而柘城县教育体育局办公室主任表示，王秀敏是申桥乡初中的老师，但他不知道王秀敏组织学生外出打工的事情，这应该是当事老师的个人行为。来自当地公安部门的消息称，他们已经对王秀敏立案侦查。

　　“教训深刻！”宁波五洲星集团公司的相关负责人则称，公司招工都是委托别人招的，招收这些学生工，是考虑到这些孩子来自经济欠发达地区，孩子们可以增加一些煅炼的机会，又能实习赚些学费钱。只要来公司打工的人，公司都要他们出具年龄证明，但由于现在的孩子发育较好，他们也看不出年龄。同时，该公司还表示，他们将配合政府部门对此事进行妥善处理，保证孩子们的人身安全和生活需求。(1011401)

　　（大河报记者对此文也有贡献；文中未成年人都是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