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突如其来的“借条”

　　王振在接受询问

　　办案干警在一起研究案情 梁晨 摄

　　办案人员疑窦丛生：如果“借条”属实，那么，如此重要的证据为什么在审讯中没有提起？如果“借条”系近期伪造，关押在看守所的王振是如何写的？又是如何传递出来的呢？

　　“难道问题出在看守所？”

　　2006年3月21日，河南省南召县检察院对涉嫌贪污46万元的城郊乡董店村村干部董献、王鑫、王振三人决定逮捕。随后，董献、王鑫被取保候审，王振一直关押在南召县看守所。当该案侦结移送起诉后，三名嫌疑人却相继翻供，异口同声咬定村里曾经借过他们三人的钱，并出示了由时任村委会会计王振亲笔书写的借条。

　　面对这张突如其来的“借条”，办案人员疑窦丛生：如果“借条”属实，按照有关法律规定，贪污数额就应当重新认定，这直接关系到三名犯罪嫌疑人的量刑轻重。那么，如此重要的证据为什么审讯中从没有提起？如果“借条”系近期伪造，关押在看守所的王振是如何写的？又是如何传递出来的呢？

　　办案人员分析推定，犯罪嫌疑人如果往外传递信息可能有四种渠道，一是通过办案人员，二是通过律师，三是通过释放人员，四是通过看守所干警。然而目前律师尚未介入，办案人员没有机会，前两种情况很快被排除。

　　“难道问题出在看守所？”经查阅看守所释放人员名单，办案人员发现，在发生翻供的这段时间内，王振所在监室没有释放人员，由释放人员传递信息的可能性也被排除。“难道是看守所的干警？”南召县检察院党组研究决定对监管场所干警有无失职、渎职行为开始进行秘密侦查。

　　“我平时连监区都很少进”

　　6月7日，办案检察官从董献、王鑫二人供述中得知：传递借条之事是由王振之妻肖敏一手操办。

　　肖敏到案之初，并不配合检察官的讯问，不但拒不交代，还以绝食相威胁。不知是因为她的精神压力太大，还是绝食的影响，肖敏当晚突发胃痛。办案人员连夜将她送往医院进行检查治疗，检查结果让肖敏大为意外，她竟患了突发性胆结石！如果不是抢救及时，很可能会有生命危险。南召县检察院特意派了两名女干警日夜陪护，悉心照料肖敏，希望她能尽快恢复健康。

　　肖敏心中的坚冰渐渐融化了：“我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呀！一开始就知道这样做不对，可又想只要有办法减轻丈夫的罪责，就顾不了那么多了……这事过后，我心里就像塞了块石头，压得我喘不过气，吃不下也睡不着，现在说出来了反倒了轻松了……”肖敏痛哭流涕，交代了董献、王鑫二人商量好减轻罪责的“妙计”后，让她找她的亲戚——南召县看守所副所长苏云为丈夫王振传递纸条。

　　案情被撕开一道口子。当天深夜，南召县检察院连续传唤肖敏供述中涉及的看守所副所长苏云和看守所临时工崔超。然而，苏云被传唤到案后，崔超却意外“失踪”了。

　　苏云是三级警督，由于长期从事公安工作，心理防线比一般人要牢固得多，平静的苏云一再声称：“我平时连监区都很少进，绝对没干过那种事。”在公安局领导和她谈话时，她还诚恳地说：“我是一个有着多年党龄的老党员，从事公安工作几十年，懂政策，有原则，绝对不会干那种事！”

　　事实果真如苏云所说吗？面对强硬的苏云，检察官决定把突破口选在外围调查取证上。谁给王振传的纸条，王振的心里应该最清楚，然而王振态度坚决：“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不会说的。”

　　案件一时陷入困境，检察官决定寻找“失踪”的崔超。从肖敏的供述情况来看，崔超传递纸条是受人指使，办案人员分析，崔超的孩子尚幼，家庭负担较重，其外逃的可能性不大，果然，6月9日，崔超投案自首了，彻底交代了受苏云指使传递纸条的经过。

　　事实证据越来越充分

　　缺口虽然打开了，但苏云和王振仍在抵抗。检察官决定采取迂回战术，让已经投案自首的崔超去做王振的工作。办案人员分析，王振是一个比较讲“义气”的人，之所以不愿开口无非是怕连累亲戚苏云和“帮忙”的崔超。让崔超去做工作，目的是使王振明白，他不愿连累的人已经主动投案，且已得到宽大处理，可以让他彻底放下思想“包袱”。第二天，办案人员第七次到看守所提审王振，王振见曾经“帮忙”的崔超已经投案自首，一下子像泄气的皮球，交代了事情的全部经过。

　　面对越来越充分的事实证据，一向沉着冷静的苏云此刻如坐针毡，心想肖敏、崔超、王振已经逐一“交代”，“坚守”只能是枉费心机，万念俱灰的苏云彻底交代自己指使崔超传递纸条的经过。

　　原来，董献、王鑫取保候审后，为减轻处罚便一起商量翻供。5月12日，董献、王鑫二人将一张纸条交与王振的妻子肖敏，让她想办法把纸条传给王振，纸条大意是“我们在外面已经协调好了，检察院再问就说是村里欠了我们的钱，这样能把检察院认定的贪污数额减下来，可以减轻处罚”。

　　肖敏找到亲戚苏云帮忙，苏云虽然知道这样做的后果，然而在法律和亲情面前她最终还是抛弃了原则。当天下午，苏云指使看守所临时工崔超“办理此事”。崔超便按照苏云的交代把王振提到管教室，把纸条递给了王振，并将肖敏的意思告诉了王振。

　　5月13日，王鑫将一张写有“收到高速公路补偿款25．8万元”的收条，和“暂取附属物补偿款8．6万元，等村里算账后多退少补”的暂取条及几张空白会计凭账交给肖敏，让她传给王振，让王振把纸条内容抄写后再传出来。肖敏便再次找到苏云，苏云又再次指示崔超具体“办理”。

　　事情过后，苏云的心里虽然也是七上八下，但又安慰自己办得天衣无缝，检察院应该不会发现。她没有想到，检察院不但发现了，而且很快就侦破了。

　　苏云的案子目前已经审查起诉，该案是南召县近10年首次查处的监管场所干警执法犯法案件，等待苏云和王振他们的必将是法律的制裁。

　　（文中涉案人员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