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匪”遇上“路霸”，群众雾里看花

　　时报新闻眼

　　特权的左手打上了垄断的右手，这个过程就像“哥哥”张国荣的《左右手》一样暧昧。在两种权力的较量中，受损的一方会像受了正室的憋屈气的二奶，希望老百姓给予理解之同情。——李斌

　　李斌的博客：在左路飞翔ｈｔｔｐ／／ｍａｎｆｌｂ．ｔｉａｎｙａｂｌｏｇ．ｃｏｍ

　　一条条用石灰水或颜料、油漆写在墙上、电线杆和条幅上的“严厉打击车匪路霸”标语，跟各地修建的收费站一样，已成为改革开放后中国的公路上的一大景观。三年前某省交警总队甚至发出“打死车匪路霸有奖”的通告：群众制服和打死正在持械抢劫作案的车匪路霸不负法律责任，公安机关还将视情况给予1000～10000元重奖。负不负法律责任当然不是交警总队说了算，但这件事却足以证明车匪路霸的犯罪现象在令公安机关颇为头疼的同时，深受其害的老百姓也对这个名词耳熟能详，已经当得新时期流行语的赞誉。

　　“‘防止网上恶搞成风专家座谈会’上，专家们对网络恶搞频频越界破坏传统文化表示担忧”（《新京报》8月11日）的发言，被网友揪住“恶搞”一词概念含糊定义不清的软肋万炮齐鸣，证明在立论之前给主题关键词作出解释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

　　“车匪路霸”一词并没有明确的法律定义，从字面上理解，就是“车上的土匪和路上的恶霸”。不过据笔者翻查《最高人民法院关于严厉打击“车匪路霸”犯罪活动的通知》（1993年1月13日最高人民法院发布），“车匪路霸”是这么一类犯罪分子：成帮结伙，手持凶器，在铁路、公路沿线和客车上抢劫、盗窃公私财物，甚至杀人越货。

　　然而，从“因对收取过路费产生争议，17辆警车堵死贵阳金关收费站车道”（《新京报》2005年7月1日），“拒交纳过境费，甘肃法警强行冲卡并铐走宁夏收费站长”（新华社2005年10月30日电）等新闻可以获知，新时期的“车匪路霸”一词已经有了新的含义，甚至更贴近字面意思。这车是“特权车”，路是“收费站”。他们的指称也逐渐由沆瀣一气狼狈为奸的犯罪分子向摩擦分歧对抗冲突的权力集团演化。

　　“江西萍乡基层干部驾‘特权车’冲卡逃费成风，个别人还频频组织冲击打砸收费站”（《新闻晨报》8月11日），这起最新的收费纠纷，进一步证明，我们的某些基层干部对收费是很生气的，而且到了极点！所以后果很严重。只是“贷款修路，收费还贷”，按理应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为何越来越多的收费站正成为“火药桶”？

　　报道如是分析冲卡抗费成风的主因：特权意识和监管手段缺失。就为了若干过路费，居然可以穷凶极恶到要“随时掐死你！”（文中该县卫生部门干部对收费员的威胁），似乎也正印证他们耍特权的嚣张态度。只是这种怒气来得未免突兀。这些特权车交费回去报销不就得了吗？场面上创造点条件，让大家感受一下“收费站前人人平等”，不也是安抚民心，创建和谐社会的好事吗？为什么处处要显示比大多数老百姓高一头，这些人才舒服呢？

　　去年有一条新闻：在江苏省召开了一次治理“三乱”领导小组全体成员会议，会上透露，该省一些公路收费部门普通收费员的月薪竟然达8000元，多的甚至超过1万元。为此，江苏省政府副秘书长、省经贸委主任韩庆华感慨道：“我都想去做收费员了！”（《成都日报》2005年9月7日）一个小小的收费员何德何能比咱“人民公仆”过得还要滋润？基层干部保持和发扬了革命老区“打土豪分田地”的传统，也是人之常情嘛！

　　需要追问的是，公路收费员为何会有这么高的薪酬待遇？在我们以之为荣的那么多“世界第一”里，有一条是：收费公路长度世界第一。“贷款修路，收费还贷”看似一个过硬的理由，但是收费站并不会因为贷款还尽而被撤销，而这正是巨额利润的来源。即使当时公路的每公里造价没有问题，从收费站领导的哭诉中我们也可以算一笔账：在通车的19个月内，他们遭“特权车”和“霸王车”强行冲卡逃费和暴力抗费1．66万余辆次。但是据此推断，“由于逃费现象突出，目前两个收费站年收费仅1000万元，每年不得不以贷款方式还贷”。逻辑推断过程明显不靠谱。记者有没有去调查一下作为收费标准基础的公路养护工程及经营管理费用等数额几何、是否合理？倒是某省一项审计报告显示，用来归还贷款的收费仅占通行费收入的15．07％，其他的显然都是被“内部消化”了。民谚有云：“车到山前必有路，有路必有收费站”！也因此，“千名大学生争聘浙江某市公路收费员”（《中国青年报》7月14日）的新闻才能找到合理的注脚。

　　于是，抽丝剥茧下来，实在是太精彩了，特权的左手打上了垄断的右手，这个过程就像“哥哥”张国荣的《左右手》一样暧昧。在两种权力的较量中，受损的一方会像受了正室的憋屈气的二奶，希望老百姓给予理解之同情。他们当然有撒娇的权利，但我们也有鄙夷的自由。“车匪”碰上了“路霸”，不管哪个霸道嚣张，哪个匪气十足。纯属“家庭内部纠纷”，我等小民看看热闹，等待结果就是。

　　如果说盗抢财物杀人越货的“车匪路霸”是对社会治安环境的严重破坏，那么飞扬跋扈或者“占路为王”闷声发大财的“车匪路霸”就是严重侵蚀政制健康肌体的“败血症”。在社会不断发展的今天，打击另一种“车匪路霸”的特权和垄断地位，倒是民主政治建设应当考虑的紧迫问题。当年“打死车匪路霸有奖”的通告虽然颇受质疑，但至少体现了充分依靠群众、调动群众积极性的思路，而对于“车匪”与“路霸”的新一轮ＰＫ，笔者却担心，群众只有雾里看花隔岸观火的分。干部冲卡不过是一次争要特权的“合理示威”，其他老百姓出门成本太高的问题根本不在他们的视野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