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济南的“戏匣子”

　　早年，济南人把收音机叫作“戏匣子”，就连孩子们也都这样叫。后来，因为这个称谓有着太浓的旧时代色彩，人们便与时俱进，就连许多老人也都改叫“收音机”了。

　　旧时的收音机都是电子管的，有外国货也有国产货，当时最好的国产货要数“熊猫”牌了。济南刚解放的时候，除了那些打天下的功臣们，谁家要是有台收音机，足以证明这户人家在解放前不是“劳苦大众”。但孩子们都没有“阶级意识”，不分什么“阶级阵线”

　　上世纪六十年代前后，“矿石”牌收音机风靡济南。这股风，是在孩子们中间刮起来的，孩子们要装“矿石”收音机，大人们虽然不反对，但也很难积极支持。因为装一个最简单的“矿石”收音机也得将近8块钱，那时，8块钱是一个人的月生活费，大人们很难一下子拿出来。孩子们只好耐着性子，等大人一点一点地把钱挤出来。有些孩子等不及，便在假期里相约到天桥去“拉上沿儿”挣钱。拉一个“上沿儿”能挣5分钱，一个假期下来，孩子们身上便有了几块钱的积蓄，让大人再添上一些，也就够了。

　　“矿石”收音机不复杂，也不需要用电，但必须架设天线，才能接收信号。架设天线需要竹竿，如果家里没有多余的，孩子们便纷纷到土产店里去买。一时“济南竹贵”，许多土产店里经常脱销。架设天线时，要先用方木棒钉一个十字架，上面钉上许多小铁钉，把漆包线或者细铁丝缠在上面，呈蛛网状，然后绑在竹竿上。那时，济南人大都住平房，一片片房舍之上竹竿林立，蔚为大观。

　　矿石器是个小玻璃管，把它固定在小木板上，一端接天线，另一端接地线，再接上耳机就可以收听了。由于装置太简单，只能收听山东台和济南台，而且经常串台。尽管如此，孩子们依然视若珍宝。那时候的家庭，大都有好几个孩子，每到晚上便你争我抢，都想独占那副耳机。有的孩子便想出个好主意，或是把耳机放在深一些的小搪瓷盆里，或是把耳机卸下来放在搪瓷缸里，通过回音增加音量。几个小脑袋顶在一起，都想离耳机近一些。

　　当时晚上的广播节目比较丰富，孩子们最喜欢听“电影录音剪辑”和“广播剧”之类的节目。许多孩子常常一个人听到深夜，直到山东台和济南台都相继停止了播音，仍然意犹未尽，闭着眼躺在床上，听着耳机里的“沙沙”声，思绪追随着刚刚消逝的电波，在夜空中翱翔。

　　后来，二极管取代了矿石器，装置也越来越复杂。那段时期，更多的大人都参与进来，请木匠做个外壳儿，刷上油漆。再请懂无线电的把二极管、三极管、电阻、电容等元件焊在线路板上，安上磁棒，然后连同喇叭都装进外壳儿里，这才算是有了名副其实的“戏匣子”。这种收音机不用室外天线，收听的台也多，全家人都能听得到。但不知为什么，孩子们的热情却都锐减，远远不如“矿石”收音机时代那么高涨了。

　　到了上世纪七十年代，半导体收音机逐渐走进平民百姓的家庭，很少再有人自己安装了。那时候的四大件是“三转一响”，所谓“一响”，就是半导体收音机。这种收音机都有短波，能收听到呜里哇啦的外国台，但干扰很大，只能听个只言片语。

　　半导体收音机给许多人带来了欢乐，也给不少人带来了祸端。那时候有个罪名，叫“偷听敌台”。谁要是不小心说漏了嘴，把“偷听”到的散碎信息传播出去，那就要倒霉了。

　　现在不同了，怎么听都行，没人会治你的罪。更何况根本用不着听了，因为，人们早已经通过自己的双眼，看到了整个世界。

　　□尔澜 砚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