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些如果　也许不会有后来的张显光(图)

　　张家的院子、房子都已经破败不堪

　　张显光的小儿子不知道未来在哪里

　　本组图片均由本报记者石立飞摄核心提示

　　对于有关人士提出的“张显光是高智商犯罪”的观点，曾经在少管所工作的一位警察不屑一顾：“屁高智商，打小我就和张显光打交道，不是今天偷点这就是明天偷点那的，几乎天天能碰到，所谓的高智商也就是经验，都是锻炼出来的。”

　　不过，这位警官也认可：“张显光之所以发展成为张显光，不能说完全是他自己自甘堕落不求上进，如果当初没有被歧视，如果干饭店时能够顺利些，可能在他身上多一些如果，也许就不会有后来的张显光。”

　　当我们来到张显光成长的地方采访时，我们深切体会到了社会环境对张氏兄弟潜移默化而又巨大的影响。

　　现在，张显光的大儿子已经身陷囹圄，13岁的小儿子，被邻居斥为“将来和他爸差不了哪去”……8月13日晚，记者赶到张显光母亲所在地———鸡西市的8510农场。这是人口不到2万人的小镇，走遍全镇只需要20分钟。

　　时间的流逝和生活的压力，让这里的人们对于曾经抢劫银行、身背数命的张显光的记忆，已经逐渐磨灭。只有街头几个老人还在互相讨论“张显光兄弟到底是几个人？”

　　家乡环境：四不管的真空

　　“当地人曾经拿炸药把当地的派出所都给炸了，案子至今未破。你还不能说那里民风剽悍，更多的是由于管理的真空让那里成为犯罪滋生的天然土壤。”———当地巡警副大队长

　　受当时国家政策的影响，8510农场曾经有过短暂的辉煌，“当初还是个工业区呢，有玻璃厂、农药厂等好多个工厂，但是进入市场经济之后，先天条件的不足以及其他原因，让农场很快就衰败了。”当地某部门官员丁赞告诉记者。

　　已经是农场公安分局巡警大队的副队长孙治国对于张显光记忆犹新：“2003年那时，我曾经参与到张显光母亲家中蹲坑守候的任务，整整守候了两个多月，这回他总算落网了。”对于张显光母亲的住处，孙治国说：“她是改嫁到前进矿的老秦头，住在前进矿的东南角。那里是一个四不管的地方。距我们农场差不多100多里地，而且路况很差。”

　　按照行政区域划分，前进矿所在地归鸡西市的城子河区，但是，由于前进矿生成的背景是兴凯湖劳改农场的劳改矿，所以按照管理权限，前进矿应该归兴凯湖农场管理。可实际上，前进矿距离兴凯湖农场有300多里，兴凯湖根本就管不过来。后来，让8510农场代管过前进矿一段时间，再后来，前进矿倒闭后就不用8510农场代管了。但是，由于附近还有些大小矿井，那里依然住着几千人，基本上都是外来人口，管理难度很大。

　　如此杂乱的关系体现出前进矿管理的麻烦，但不止于此。“不是在1995年就是在1997年的时候，当地人曾经拿炸药把当地的派出所都给炸了，案子至今未破。你还不能说那里民风剽悍，更多的是由于管理的真空让那里成为犯罪滋生的天然土壤。”孙治国有些无奈。

　　8月14日清早，当记者租车前去前进矿的时候，多名司机均以“路况太差”而拒绝，在当地交通站一名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才联系到一辆出租黑车。

　　蜕变历程：开饭店交恶类

　　“童年的苦受得太多，他们特别自卑，就想在其他方面显出比别人高出一块来，然而，实际条件又不允许他们展现，所以，最后只能去犯罪了。”———张显光前妻的姐姐

　　前进矿的矿井已经破败不堪，雨后的村路异常泥泞，一排排低矮的平房胡乱地散落分布，一些放假后无所事事的孩子，叼着烟卷在村里游逛。

　　记者很快来到秦老汉家中，秦老汉自称自己患有脑血栓，很多事情都不知道，老伴李亚萍去哪里了也不知道，一位邻居说：“到她姑娘那儿去了。”就在记者屡寻无果一筹莫展的时候，遇到了一位自称认识张显光亲戚的刘涛，在他的带领下，记者来到了鸡西市城西区白房一带，这里同样是一片平房林立。

　　记者首先碰到的是张显明（张显光的弟弟）的岳母，老人回忆说：“老大自从在鸡西杀完人已经有20多年（此次杀人案距今16年，编者注）没见了，不过，他们小的时候我还都见过。张显光整天领着几个弟弟四处捡破烂。那时候他们家可真是困难，很多人笑话他们是破烂王，张显明脾气不好，被人骂了就和别人打架，但是，我看老大张显光就很少动手。”

　　张显光前妻的一位亲戚补充说：“那是你不了解情况，张显光那可真是咬人的狗从来不叫，有一次他们兄弟被一家大人打了，张显光啥也没说，能熬了半年之后，把那家人的自行车偷出来卖了。那时候，张显光也就15岁吧，自行车可是大件，你说，这小子也真能忍。”

　　张显光兄弟曾经就读于鸡西市城子河区立新小学，一位退休13年的老师隐约回忆说：“那个孩子很闷，不爱说话，学习不好，总不来上学，他的弟弟倒是经常打架。”

　　老教师还不知道当初这个看上去“十分闷”的学生竟然会在近30年后，不仅制造了多起杀人案，而且还带领兄弟干了一起银行爆炸抢劫案。

　　“看不出来，真是看不出来，要是说他弟弟犯了什么罪，我信，他可真没想到。”

　　在老师的介绍下，记者给张显光的一位小学同学打电话，很显然，这位同学根本不愿把自己和张显光扯上什么关系，连续几次挂断记者的电话。

　　张显光和兄弟们逐渐长大，周围的贬低曾让张显光奋发图强过，“他们兄弟几个合开了一家饭店，可是当时没挣多少钱。后来张显光也不正经干了，借着饭店的场所结交一些社会人，不是从监狱出来的就是社会闲散人员，他们后来好像还拜了几个磕头兄弟。饭店没干多长时间就不干了。”

　　评价起张显光来，几个亲戚都说：“老大脑袋绝对够用，就是没用在正经地方，带着兄弟干杀人的事情，真是太傻了。”

　　“因为童年的苦受得太多，他们整个人特别自卑，就想在其他方面显出比别人高出一块来，然而，实际条件又不允许他们展现，所以，最后只能去犯罪了。”张显光前妻的姐姐总结道。

　　张母哭诉：不会给他收尸

　　“张显光带着两个弟弟去犯罪，留下大孙子也不省心，就在张显明被抓的第二天，大孙子也因为抢劫被抓了进去，判刑8年。”———张显光的母亲李亚萍

　　14日下午，记者终于找到了张显光的妹妹张丽华，张丽华的情绪很激动：“我哥他们犯什么事该判判该毙毙，找我们干什么？这下整得地球人都知道了，我们还要过正常人的生活啊，我妈不在，她已经回去了。”

　　再次来到前进矿，张母已经从女儿处回家了，站在院子里给鸡喂食，看到记者后，李亚萍老人同样激动：“我不会接受任何记者采访的，我老太太没犯罪。我不能像他们那样丢人现眼！”

　　沟通良久之后，老人终于把记者让到屋里。算上厨房，屋里屋外的面积也不到10平米，屋内只有一个容两人并躺的炕，张显光13岁的小儿子玩着一个没有球网的网球拍。

　　刚刚坐下，张母就失声痛哭，粗糙的双手不断地搓着，胳膊上凸起的血管印证着操劳的大半生：“我早就预料到了，老大出事了。我的命好苦啊，4个儿子全都没了……”

　　“显光他爹得肝癌死得早，我带着几个孩子从大兴安岭一路要饭要到这里，那时，总有人骂我几个儿子，我一个女人也跟着挨骂，显光就带着兄弟和人打架，谁骂我们，他们就打谁，我也管不了。孩子们都很孝顺，可惜没生在好人家。”

　　张母不停地哭着：“前两天，我晚上做梦，梦见老二和老大跟我要馒头吃，还要回家帮我拿，我就突然醒了。我想多长时间没梦到孩子了，怎么孩子突然跟我要东西吃？我想肯定是老大出事了。”

　　“肯定是喝酒喝大了，让人举报出去的。”对于张显光的被捕，不看电视和报纸的张母倒是预测得很接近———确实是因为居民的举报，张显光才引起了警方的重视。

　　“张显光带着两个弟弟去犯罪，留下大孙子也不省心，就在显明被抓的第二天，大孙子也因为抢劫被抓了进去，判刑8年。现在这个小孙子也不爱学习，我这一个老太太可怎么管啊，再开学孩子就要上初中了，我可咋办哪？”

　　愁来愁去的张母在对待大儿子这件事上异常坚决：“我不会去沈阳看他的，也不会给他收尸，那两个儿子我都没去，去又能怎么样？不就是再次拿把刀挖自己的心啊，我也活不了几年了，大孙子能不能学好，我也看不到了，惟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小孙子，和他爸一样，脑袋够用就是不往正经地方使。由于他爸做的那些事，警方没少来调查，孩子都清楚。”

　　张母不停地哭泣，在邻居看来，“四个儿子，一个死于非命（最小的儿子死于矿难，编者注），三个被枪毙（张显明、张显辉已伏法，张显光正受审，编者注），改嫁了三回，一个女人所有的不幸，全让这个老太太摊上了。”

　　小儿子说：不知将来做什么

　　“前两天和别人打架，就是因为很多孩子骂他全家都是犯罪分子，他就和别人打架，结果被人打了。这孩子哪都好，就是学习差点。”———张显光继父秦老汉

　　在邻居眼中，晓毅（化名）俨然就是第二个张显光，“从小就没父没母的，10岁送到这里，他哥偷东西，这小孩也跟着偷，而且特别有主意，经常跑出去几天不回家，最近一次跑到苞米垛里躲了4天，让他奶奶这个找啊……从小看到大，这孩子将来和他爸差不了哪去。”

　　不过，晓毅的爷爷秦老汉却矢口否认：“这孩子挺懂事的，也不淘气不惹事，前两天和别人打架，就是因为很多孩子骂他全家都是犯罪分子，他就和别人打架，结果被人打了。这孩子哪都好，就是学习差点。”

　　考虑了许久，记者还是和张显光的小儿子晓毅聊了起来，这个13岁的少年有些瘦弱，一双的大眼睛透着一些灵气。

　　记者：你大哥现在做什么，你知道么？

　　晓毅：在七台河监狱。

　　记者：你爸爸都做过什么？

　　晓毅：不知道。

　　记者：想他吗？

　　晓毅：不知道。

　　记者：想妈妈？

　　晓毅：我没有妈妈。

　　记者：学习成绩怎么样？

　　晓毅：也就是中等水平吧。

　　记者：将来想做什么？

　　晓毅：不知道。

　　孩子一直以一种满不在乎的口吻回答着，似乎这一切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当记者故意问到有没有要好的女同学时，晓毅终于显现出孩子本来的样子，红着脸，贴在破旧的网球拍上说：“我只和男同学玩。”

　　本报记者丛治国

　　最新进展提审第一天张显光很配合

　　晨报讯（记者冯翔）昨天，张显光在沈阳第一次被提审。

　　张显光的表现，用一位民警的话讲，“很配合”。

　　昨日上午，沈阳市看守所先对张显光进行了法制所规教育，向他告知了拘押期间的违禁事项及享有的各项权利：服从管教、不得喧哗……“张显光听得很认真，很配合管教。”一位民警说。下午，刑警支队专案一大队对张显光进行了第一次提审，为时约两个小时。

　　说的都是人们知道的

　　10个小时的押运路途并未让张显光受到太大的影响。休息一天一夜后，他已经完全恢复，神志十分清楚。对民警的问话，他保持了落网以来的配合态度，全都给予一一回答，交代了那些已为世人熟知的累累罪行。但是，警方并未从他口中得到什么尚未掌握的重要犯罪信息。

　　公交上得知罪行暴露

　　爆炸抢劫银行运钞车后，张显光让张显辉想法弄枪，还准备“大干”。结果张显辉在买枪过程中被上海警方抓获。张显光和张显明知道张显辉不会交代“1·18”案是他们干的，两人就没有外逃，而是约定2月9日在虎石台见面。

　　2003年2月9日，张显光乘公交车前往虎石台，在公交车上他听见乘客议论：“好几千警察在虎石台抓人呢，听说抢运钞车的人被抓了。”张显光吓得立即在中途下车。

　　可能在10月被惩处

　　办案单位进行审讯深挖后，才能移交给刑警支队案审处继续工作。以张显光的配合程度看，这一过程大约需要一个星期。从昨日的审讯情况来看，沈阳市检察院并未提前介入。

　　据知情人士介绍，根据以往经验，张显光的审讯很快就会有结果，检察机关和法院的公诉和判决将会走快速程序，张显光很可能在10月被惩处。

　　据了解，张显光会在收到起诉书10日内，接受公开庭审，并在庭审后45天内接受公开宣判，不排除当庭宣判。

　　关注奖励奖金发给谁？

　　“1·18”大案发生后，沈阳警方曾悬赏30万元给“提供重要破案线索者”。

　　张显光落网一周，公安部网站对他的A级通缉令已经撤销，但许多网页上都能查到以下字样：“……公安机关将对提供线索的举报人给予人民币5万元奖励”。这是一个A级通缉犯通常的“身价”。

　　然而，至今为止，对于抓获张显光的有功者，至今没有多少奖励的消息。

　　张显光落网的起因是：今年8月初，齐齐哈尔市公安局发动了“夏季攻势”，派遣民警广泛走访摸排线索。建华公安分局黎明派出所民警杨泽忠和孙亚强通过走访管区内住户，在所辖的黎明村棚户区收集到一条重要线索：有个外地人“好像抢过运钞车，还上过电视通缉令”。

　　随后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汇报、调查、准备、抓捕。

　　昨日下午，记者连线黎明派出所了解到：杨泽忠和孙亚强都是该所的普通民警，分别为31岁和34岁。他俩谁也不是管片儿民警。发现这一线索，纯属意外。

　　“这种敏锐感值得我们每一个公安民警大力学习。如果他们俩掉以轻心，这条重要线索被忽视掉，张显光的落网就不一定在什么时候了。”昨日晚间，齐齐哈尔市公安局建华分局刑警大队副大队长林连海在电话里对两名民警给予高度评价。

　　8月11日，黑龙江省公安厅颁布命令，对齐齐哈尔公安局建华公安分局通报嘉奖。有消息称：下一步，杨泽忠、孙亚强及参与抓捕的几位民警以及单位将被报功。

　　沈阳一位警界人士告诉记者，公安部门悬赏通缉的犯罪分子被抓获之后，通缉令的悬赏一般都是奖给了破案有功的相关单位和民警。“至于个人举报线索，起到了重要作用，肯定会获得奖励。”

　　“这个人我也不认识。现在知道他的人越少越好。”林连海说，提供张显光藏身线索的居民情况他并不清楚，公安机关对他采取了最严密的保护措施。目前，对此人的奖励情况还不得而知。“虽然张显光犯罪团伙的其他几名成员已经伏法，但我们依然要依据法律，小心行事。”本报记者陈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