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在哪里

　　冷暖人生

　　文/菜 菜

　　年前，农村的大伯要来广州看看。儿子一骨碌爬起来，问：“大爷爷从哪里来？”我说：“从老家。”儿子问：“那我回老家的时候怎么没有见到他？”我说：“大爷爷一直

　　我一下子被问住了。是啊，农村，农村在哪里？地图上，被标明名称的都是城市。而农村，隐含在那些写着城市名称的广袤周围，无声无息。

　　农村的大伯来了。他比以前苍老，像秋风里一片瑟瑟的叶。他穿着崭新的在城市里鲜见的呢子中山装，鼓鼓囊囊。他喃喃道：“广州的楼这么高，车这么多啊，那人真是，真是比地里的蚂蚁还多呢。”

　　他搓搓老筋纵横的手，小心翼翼地脱鞋进屋，小心翼翼地在干净的床边坐下。我说：“大伯，我带你去商场转转吧。”他摆手：“别哩。人多车多，我看着头晕。”

　　阳光很温暖，他坐在阳台上晒太阳，哪里也不去。我佯装生气：“那您到广州来干什么呢？”他眯着眼说：“来看看你们。这么多年，你们老不回去。我想你们了。”我别过头，无言以对，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大伯在阳光里打瞌睡，一副垂垂老矣的样子。这哪里是我那扛着几十公斤红薯健步如飞的大伯？这哪里是卖完菜走几十公里山路丝毫不歇息的大伯？

　　休息日，我张罗全家，也带着大伯准备去公园玩玩，大伯说：“你们去吧，我就呆在家里给你们看门。”我告诉他门不需要看，可他还是坚持不去，说：“出门那么多人，那么多车，我头晕呢。”

　　在儿子的催促下，我们终于没有带大伯就出发了。大伯站在阳台上，看着被妻子辟出养花的一小块地，说：“我就在这儿呆着。”

　　等我们回来的时候，发现大伯还在阳台上，他笑眯眯地站在“地”前，告诉我们，他往里面里种上了小葱、小蒜。

　　妻子的脸拉长了，我也埋怨道：“大伯，你这是干吗？”大伯很愕然，像个犯了错却不知道错在哪里的孩子。

　　那以后，大伯话说得更少了，在阳台上一蹲大半天，看着那一点点的绿，渐渐笑容笼罩了脸。

　　儿子感觉很新奇，跑过去问：“这是什么？”

　　大伯摸着他的头说：“这是菜。”

　　“菜为什么种在这里？”“因为这是地。”儿子有些不解。大伯说：“你让你爸爸啥时带你去咱农村看看地，吸吸地气。”

　　儿子忽然想起一个问题：“大爷爷，农村在哪里？”大伯眯起眼，拍拍心口：“这里。”